七月流火,烈日炎炎,一個男人大步流星的走進公安局的大門,直奔刑警隊而去,他一臉肅穆神情,猶如罩上了一層冰霜,一路上步履匆匆,目不斜視,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因為他那冷冰冰的氣場無端感到一陣涼意。
走到刑偵隊辦公室門外,男人抬起手作勢要敲,卻又猶豫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內心正經歷著無盡掙扎。
最終,他嘆了一口氣,舉在半空的手輕輕敲在門板上。
「進來!」里頭傳來一聲洪亮的應門聲。
男人推門走進去,因為午休尚未結束,寬敞的辦公室里此刻只有幾個人在小憩或者閑談,坐在離門最近的年輕警察抬起頭,看到進來的是個陌生人,楞了一下︰「你找哪位?」
「請問唐果在麼?」
「你找唐果呀?她吃飯去了,還沒回來呢!你是她……?」年輕警察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雖然面無表情,卻依然很惹眼的男人。
「她什麼時候回來?」男人沒理會他的問題。
「估計快了,」年輕警察雖然不清楚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誰,但也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他身上所帶有的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心說這大白天能到警隊來找人的,估計不是唐果的親戚就是她的朋友,索性也不多問了,指指辦公室靠窗的一張辦公桌︰「那就是唐果的位子,你坐那兒等會兒吧。」
男人道了聲謝,走到年輕警察所指的桌前坐下,視線從辦公桌上掃過去,微微皺了皺眉。
辦公桌上潔淨是潔淨,卻又多了些與大環境不搭調的小物件︰一只卡通馬克杯,一個粉粉的雜物收納盒,米老鼠的筆筒,還有兩個花朵造型的相框。
一個相框里放著一張年輕男女的合影,男的硬朗帥氣,女的嬌小玲瓏,一張隻果臉笑的很燦爛。另一個相框里同樣有這一對年輕男女,只不過還多了兩個更惹眼的新婚夫婦。
難怪看著照片的背景這麼眼熟,原來是參加佳一婚禮的時候拍的!這對經歷了磨難考驗的有情人終成眷屬的那一天,賓客人數相當可觀,雖然一對新人極力挽留他,他還是道過喜,留下禮金之後就悄悄離開了。
太嘈雜熱鬧的地方,不適合他。
打量著桌上雜七雜八的小物件,再看一眼婚禮合影上新郎新娘幸福的笑顏,男人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想當初佳一和她那神勇警探老公的關系能夠更進一步,多多少少也有他的幫助,而那一場生死考驗,他不但是見證者,更是拼盡全力去幫助二人,結果怎樣?人家兩夫妻甜甜蜜蜜的去度蜜月,臨上飛機之前一通電話,丟了個燙手山芋給他。
這是不是就叫做新娘迎上轎,媒人丟過牆?
一樁家屬認為沒有問題,尸體檢查也說是意外事故的兒童綁架案,他不明白這個唐果到底是因為什麼緣故,堅持要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一口咬定是謀殺,他更不明白,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又能幫上什麼忙。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辦公室的門開了,一個女孩子火急火燎的沖了進來。
「唐果,淡定點兒,還沒到上班時間呢,跑那麼快干什麼?後頭有狼追你啊?」門邊位子的年輕警察逗她。
「我今天約了人呢!要是回來晚了讓人家等我多不好啊!」女孩用手背抹抹額頭上的薄汗,接過對方遞來的水,一飲而盡。
「我說,你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約了人的?」年輕警察促狹的笑著。
唐果紅了臉,瞪他一眼︰「吃晚飯回來的路上,怎麼啦?有什麼問題?」
「沒問題,」年輕警察反手一指辦公室另一側︰「不過你怕的事情好像已經發生了,人家已經在那兒等你好一會兒嘍!」
「啊!」唐果扭頭一看,自己的桌旁果然背對自己坐著一個人,惱火的作勢去打那年輕警察︰「就你最邪惡!明知道人家來了還耽誤我時間!」
「唐果!小心我告你襲警啊!」
男人听到說話聲轉過身去,唐果剛好沖到桌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回來晚了!我叫唐果!你就是秦蒼吧?」唐果有模有樣的伸出手,原以為對方會禮節性的握手寒暄,結果卻只換來沉默的一個頷首。
她有些氣餒的收回手,拉了一把椅子坐過來,決定不糾結在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上頭,反正師兄和佳一姐走之前就跟她交代過了,這個秦蒼是個天才,同時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怪胎,所以,不要用世俗的標準去衡量和與之交往。
秦蒼此時也在不著痕跡的審視著眼前的這個小女警。一頭清爽的短發,發梢被汗水沾濕貼在臉頰上,警服襯衫穿在她嬌小的身上,顯得略微有些寬大,不但沒有威武莊嚴的氣質,反而襯托出幾分稚氣未月兌的味道。
「你肯來幫我真是太好了!」
「我還沒有答應。」秦蒼打斷了唐果的開場白,也讓她臉上的喜悅變成了訝異,他當然知道這小姑娘沒有說出口的問題是什麼,不待發問,直接替她解答︰「我只是來了解一下情況而已。」
才開口道謝就踫了一鼻子灰,唐果有些沒趣,但畢竟形勢比人強,自己有求于人,人家要求先了解具體情況再決定是否幫忙也是無可厚非的要求,她只好模模鼻子,老老實實的把一切從頭說起。
這是前幾天出的一樁案子,起先是局里接到報警,說自己家年僅8歲的男童周寶失蹤了,家里嘗試聯絡了學校、朋友和親戚,都沒有見過。警方迅速立案調查,周寶家中成員一共有四個人,爺爺,女乃女乃,父親還有繼母,在周寶失蹤當日,他的爺爺女乃女乃外出做短途旅游沒有回來,父親出外喝酒,也不在家中,只有繼母和孩子在家,報案人就是孩子的繼母,她說因為周寶最近一段時間咳嗽的厲害,所以她下午的時候給孩子吃過藥,讓他在家睡午覺,然後自己到菜市場去買菜,可是當她買完菜回家之後,卻發現家門沒有關好,孩子也不見了,連忙跑去鄰居家詢問,又打電話聯系親朋好友,得到都沒有見過孩子的答復之後,立刻打電話報了案。
警方介入調查時也向周家的鄰居詢問過,有人說當日看到周寶一個人出了門,之後就不知去向了。第二天,在郊外一處廢棄的廠房屋後找到了一具死亡多時的男童尸體,拉回局里叫周家人來認,確定就是失蹤的男童周寶。同時,在廢棄的廠房里警察還找到了一張剪過的報紙,從缺失的字來看,原本的意圖應該是拼貼一張勒索信。
于是警方把案件性質判斷為一起兒童綁架案,因為周寶的爺爺是C市中心醫院的院長,女乃女乃、爸爸以及繼母也都是該醫院的工作人員,作為死者家屬他們強烈要求由C市中心醫院來承擔對孩子的尸檢工作,考慮到該醫院具備司法鑒定資格,公安局方面尊重了死者家屬的要求。C市中心醫院方面也很快得出結論,周寶的頸骨骨折,顱底骨折,疑是從高處失足摔下所致,加之因為沒有及時被人發現,延誤了搶救時機,導致了死亡。
警方在發現尸體的廢棄廠房屋後也的確發現在舉架很高的二層樓上有一個狹小的通風氣窗,成年人的身體不足以通過,但是以周寶這樣8歲兒童的身材卻完全可以從那里爬出去。
于是,周寶的死亡原因被推斷為,遭人綁架後試圖自行逃月兌,失足從高處落下致死。
「完了?」秦蒼蹙眉問道,他听了半天都沒有听出來,這里頭有什麼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
「當然沒完!」唐果繼續說︰「周寶的家人說,既然孩子是意外身亡的,那麼就準備盡快把遺體安葬掉,至于抓捕綁架犯,就是我們警察的職責了。」
「合情合理。」秦蒼點點頭。
「問題是,周寶的親媽不干了!前兩天她找到局里來,哭著喊著說自己的兒子不是意外身亡的,一定是被人謀殺的。」唐果連忙拋出點噱頭來,然後等著看對方露出感興趣的表情,可是等了半分鐘,秦蒼還是面無表情,她只好認命的放棄原本想要的戲劇效果,乖乖繼續介紹案情︰「周寶的親生母親堅持要求我們對周寶的遺體進行重新檢查,她認為周寶不是失足摔死的,因為那孩子從來膽小,不敢爬高,突然被人綁架本身就很蹊蹺了,更不可能冒然的自己爬窗摔下去死掉。」
「她認為?」秦蒼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
唐果連忙點頭,看到秦蒼剛剛仿佛面癱一樣的臉孔,心里一直忐忑著,這會兒見他面色緩和下來,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所以你就認為那個小男孩不是失足摔死,而是他殺?」秦蒼的微笑更明顯了一些。
唐果再點頭︰「我相信一個母親的直覺!」
秦蒼聞言,掛起一個文雅帥氣的笑臉,慢慢起身,看著一臉期待的唐果,說︰「既然如此,那麼相信,憑借你一個女人的直覺,一定可以順利解開謀殺謎團的!」
說罷,抬腳邁步,徑直走出辦公室。
唐果愣了足有三秒鐘,才回過神來,惱火的一跺腳追了出去︰「喂!我還沒說完呢!你給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