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四點鐘的內科療區已經沒有了唐果印象中醫院里一貫的忙碌嘈雜，走廊里安安靜靜，只有陪護或者探視的人出出入入，唐果和秦蒼直奔內科療區的護士站，正好遇到護士長在，唐果說明來意，對方立刻熱情的招呼他們到值班室里頭坐。
內科護士長姓史，是一個五十出頭的女人，個子不高，其貌不揚，但卻眼神凌厲，說起話來倒也直爽，看起來應該是一個雷厲風行，心直口快的人。
「二位喝水吧！」招呼唐果和秦蒼在值班室里頭坐下，史護士長從一旁的紙盒里拿出兩瓶礦泉水遞給他們︰「一般外來的人都不願意喝醫院的水，不是嫌有味道就是怕不干淨的，你們喝這個吧！對了，你們來是為了調查齊姍？」
「不不不，不是調查她，只是了解一下情況！」唐果連忙解釋。
史護士長點點頭，也坐來，嘆了口氣︰「周寶的事情我們都听說了，這孩子我們是看著他長起來的，才那麼小，怎麼就遇到這種倒霉事了呢！剛剛你一說要打听齊姍，我還在想，這孩子死了，你們怎麼著也不應該先調查人家親媽吧！」
「護士長和齊姍熟悉麼？」唐果听史護士長的口氣似乎對周家和齊姍都頗為熟悉，看她的年紀也像是這里的資深老員工了，連忙問︰「齊姍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難不成你們真在懷疑齊姍？」史護士長听她這麼一問，皺起了眉頭︰「虎毒不食子，齊姍是周寶的親媽，孩子出事了你們不從那當後媽的下手，怎麼倒查起人家親媽來了？怎麼著？你們當警察的也看人下菜碟兒，專做那落井下石的事情？！」
唐果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竟然換來對方一大串搶白，眨巴眨巴眼楮，有點不知道該從何解釋。
「先被問到的人未必是警方認定嫌疑最大的，而是和死者關系最親密的，齊姍作為周寶的生母，被第一個問起來，這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一直沉默著的秦蒼這時候突然開口，邊說邊淡淡抬眼掃向史護士長，口氣淡淡的，目光也毫無溫度可言，偏偏卻讓後者臉色微微一滯，剛剛的怒氣也斂住了。
唐果看秦蒼一句話便替自己解了圍，偷偷松了一口氣，同時也知道自己剛剛的切入點找的實在是沒有技巧，才讓護士長捉了小腳，她感激的朝秦蒼看一眼，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護士長身上，順著秦蒼剛剛給自己結尾的話頭繼續說︰「是啊，齊姍是周寶的母親，我們想要了解周寶的情況，最不能忽略的就是他的媽媽呀！」
「是這樣啊，那我誤會你們了，剛才態度不太好，別介意啊！」史護士長倒也是個直性子的人，听秦蒼和唐果這麼一說，反而為自己之前的口氣感到不好意思起來︰「齊姍在我們科室雖然只工作了不到四年，但我對她的印象一直很好，她人挺踏實的，平時不多言不多語，也不像現在有些小姑娘一樣，工作能力沒見得多強，每天就只會咋咋呼呼折騰些沒用的！」說著，她還有意無意的朝門口坐著的兩個年輕小護士瞪了一眼，被瞪的兩個人面面相覷，尷尬的不敢做聲。
「齊姍其實挺不容易的，」史護士長嘆了口氣，看得出來，她是打從心眼里同情齊姍，站在她的立場上說話︰「好端端的一個姑娘，長的漂亮，能力也強，委委屈屈的嫁給周大光，我們都以為她能過上好日子呢，結果居然離了婚！一個人落得淒淒涼涼的。」
「不是說，離婚是因為齊姍外遇麼？」
「你這些是從周家人嘴里听來的吧？」史護士長哼了一聲，見唐果點頭承認了自己的猜測，立刻變成一幅不出所料的了然︰「他們這幾年還沒說夠麼？先不說齊姍外遇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單純就從周家的角度去看，我都覺得很可笑，自家兒子被戴了綠帽子又不是什麼光彩事，干嘛總在嘴邊掛著，跟誰都講啊？！更何況，我到現在都不相信齊姍會是那種女人，這孩子從來都穩穩當當，連過分的玩笑都不會去和異性開，她不像那種女人！」
「哎，要我說啊，就算齊姍真的有外遇，我都完全理解！」史護士長話音未落，從值班室門外走進來一個與她年紀相仿，身著醫生白袍的女人，可能是在外面听到了他們正在談論的話題，一進門就自說自話的加入進來︰「一個好端端的姑娘，嫁給周大光那種人，誰能受得了！」
「尹大夫，話可不能這麼說，你這麼一說，不就成了齊姍真的有外遇了麼！」史護士長對來人的話很不滿。
被稱為尹大夫的女人不太在意的隨意擺擺手︰「咱們怎麼說有什麼大不了！人家那邊婚都離了那麼多年了！事情一直也是這麼說的，我們在這里高喊相信或者不相信齊姍外遇，有用麼！現在的情況是，人家是院長，周大光和左琳日子過的有聲有色，齊姍工作也丟了，一個人自己過日子，形勢比人強，我們說什麼都只是磨嘴皮子罷了！就是可惜了周寶那孩子，想當初齊姍生周寶那會兒，我們科室里頭的人可沒少替她擔心，怕孩子跟他爸一樣，好在後來小周寶一直聰明伶俐的，唉！」
「那個左琳不是挺年輕的麼？再生一個不就行了？」一旁的小護士忍不住插嘴。
「你知道什麼！」史護士長白她一眼︰「那是個活生生的孩子，不是買來的小狗！周家可以再生個金孫，但是對于孩子的媽媽來說，什麼都彌補不了！」
「是啊，」尹大夫嘲諷的一笑，涼涼的說︰「可不是麼！就算左琳年輕，萬一再生一個，孩子隨了周大光，那不也還是白費！」
唐果听著幾個女人七嘴八舌的議論，雖然對其中的內情還不算了解，但至少看出了一些苗頭。
周繼恆一家，在院內的口碑，似乎也並不是很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