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醫院，唐果覺得自己的心撲通撲通直跳，剛剛在于光面前拍著胸脯說一定會查個清清楚楚的那份豪氣，已經蕩然無存，連忙深吸幾口氣，平復心跳。
「膽子這麼小，怎麼當警察？」秦蒼的口氣讓人听不出是嘲諷還是玩笑。
「兩碼事。」唐果辯解︰「面對犯罪分子的勇氣和這是不一樣的，于光只是與案件相關的人，與我所處的立場不同罷了，我總不能跟人家橫眉冷對的吧？再說……在趙法醫沒給我確切消息之前，我心里也不是百分百的有底……」
「你都不是百分百確定，還這麼堅持，剛剛還說的那麼義正辭嚴！」
「我這個人在結果出來之前，從來不敢說太絕對的話，但這個案子呈現出來的與鑒定結果所描述的的確有很多出入，這里面一定有貓膩。再者說，我要是不說的信心百倍，給自己壯壯士氣，怎麼唬得住于光。」
正在此時，唐果的手機忽然鈴聲大作，她連忙拿出來一瞧，是個不認識的號碼。
「接吧，是周繼恆。」秦蒼在一旁說。
唐果狐疑的睨他一眼，按下接听鍵，電話一接通，那頭就傳來了怒氣沖沖的責問聲。
「你們到底想干什麼？憑什麼不經我們同意就要動我孫子的遺體？你們安的是什麼心？」
唐果被突如其來的大吼嚇得打了個哆嗦，定了定神，不可思議的瞧一眼身邊的秦蒼︰「您是周老吧？」
「明知故問！你們來我家的時候，我沒有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們，我們不同意麼？現在你憑什麼又要把我孫子的遺體拉去解剖？！」周繼恆的聲音听起來十分憤怒，听筒里傳來他喘粗氣的呼呼聲︰「你們算干什麼的？這件事我跟你們沒完！」
「周老，雖然你們家不同意，但現在醫院方面已經決定要推翻原本的鑒定結果，周寶又涉及到遭人綁架這一條，他的死是一起刑事案件，院方推翻鑒定結論，我們有權利對周寶的死亡原因進行二次鑒定。」唐果試圖心平氣和的解釋清楚。
「誰知道你們耍了什麼陰謀詭計才讓我們醫院的醫生改口的！你到底是什麼居心？」周繼恆顯然不買賬，依然氣勢洶洶︰「我老伴已經被打擊的病倒了，如果她有個好歹，我要你負全部責任！」
唐果被他教訓的一張臉脹得通紅，緊緊的皺起眉頭，腳步也不由自主的加快起來︰「周老，我唯一的居心就是查出你孫子周寶的死因真相，讓孩子不至于死的不明不白。你醫院的醫生改口，也不是因為什麼陰謀詭計，我沒有通過任何不合法的途徑逼迫她們。而且更重要的是，周寶的死因確實存疑，你本身是他的爺爺，又是搞醫學工作的，怎麼會不明白呢？難道說，什麼遺體是否保持完好、你醫院的聲譽這些比查清事實更重要麼？還有，周寶女乃女乃如果因此情緒受了影響，我很抱歉，但你作為周寶的爺爺，周寶的真正死因決定了調查方向，難道你都不希望盡快抓到真凶麼？難道你都希望能夠讓周寶安心的去麼？」
「誰，誰說我不在乎了！」周繼恆沒想到唐果被激怒之後竟然說話像連珠炮一樣，完全不似之前到家里走訪時那個笑咪咪好說話的模樣，一時之間也很吃驚，加上被她一針見血的話滯住了怒氣，再開口竟然有些口急起來︰「是，我的確是個醫務工作者，可是就像你說的，我也是寶寶的爺爺，作為孩子的爺爺，我希望孩子能走的安詳一些，完整一些，這有錯麼？」
周繼恆放緩了口氣，唐果也悄悄送了口氣，她平日里除非被逼急了，否則輕易不愛同他人爭執，更是最怕發生口角，剛剛雖然忍無可忍的爆發了，但也只有那一股火氣，說完之後，也覺得渾身的肌肉都因為神經而繃緊起來。現在對方態度軟下來，她自然也不會繼續刺人家︰「周老，你的心情我明白，也理解，冷靜下來，這里面孰重孰輕你其實都清楚，我向你保證，一定給你一個交代，行麼？」
周繼恆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才不太情願的說︰「那我就等著你的交代。」
說完不等唐果回答便掛斷了電話。
放好手機，唐果順勢坐在路邊的花壇邊上，懶懶的不肯起身，秦蒼慢悠悠的踱著步子從後面跟上來，在她身邊停下腳步，也安安靜靜的不說話。
緩了半天，唐果才偏過腦袋，問秦蒼︰「剛才你怎麼知道是周繼恆？」
「因為于光會把事情的變故盡快通知她。」
「哦，」唐果有氣無力的點點頭。
「剛才不是挺伶牙俐齒的麼？」秦蒼有趣的瞧著唐果。
「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呢，我剛才只不過是很生氣罷了……」唐果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的性格，平日里能忍則忍，不願計較，一旦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忍無可忍的瞬間爆發，一反平日里的粗心和遲鈍，只不過她的火氣總是來得快去的更快，就像程咬金的三斧頭一樣，三招用完，渾身力松勁懈，整個人感覺比跑完一個五千米越野還要疲憊。
哥哥唐天最喜歡因為這種事情來調侃她，問她是不是雙重人格，不然怎麼會平時是傻呆呆的笨熊，逼急了卻又可以瞬間變身爪子很利的小貓。
這麼一想，唐果順嘴問︰「你是研究心理學的，你覺得我會不會有雙重人格啊？」
秦蒼搖搖頭︰「糾正一下，我研究的是犯罪心理學，不是心理學，兩者有區別。另外，我所學到東西告訴我，雙重人格根本不存在，所謂的潛在人格，不過是被人長期壓抑而不想表露的一面罷了。」
「可是不是很多電視還有書里都說什麼雙重人格是存在的麼？」
「任何問題都有爭議點。」
「那你自己相信哪個？」
「相信我所相信的。」
「跟沒說一樣！」唐果不滿的翻個白眼，和秦蒼聊上幾句，自己也從剛剛的事情里緩解了許多，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塵︰「走吧！」
「去哪兒？」
「我想去周寶生前的幼兒園和學校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從那里的老師嘴里打听到關于周家人的情況。我現在覺得這一家子簡直怪透了！」唐果說完，很沒自信的瞧著秦蒼的反應︰「我這麼做對吧？」
看著她誠惶誠恐的表情，縱然冷淡如秦蒼的人，也忍不住失笑︰「你是警察，為什麼要問我。」
「因為你是高手，因為你聰明唄！」唐果倒是不吝嗇贊美之詞。
「你的案子，你拿主意。」
「多少給點看法吧！」
「看法？」秦蒼微微一笑︰「我的看法是你要多留意于光，她知道的東西比她表現出來要多。」
「那我下一步去查她？」
「不急，欲速則不達，還是先去幼兒園吧。」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