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听風茶樓,唐果自己都說不清到底這一次和于光約談到底該算是有所收獲還是沒有,自己到底是該感到興奮還是失望。
雖然從于光口中,她得知了之前並不曾被人提及的關于周繼恆在得知周寶死因後一夜之間的情緒波動,但是于光也對周繼恆為什麼會有此變化感到一無所知。收獲有一點,卻比預計的進度慢了很多。
有那麼個詞,叫做「接二連三」,今天唐果算是深深的體會到了其中的含義。
就在她離開茶館,還在為一上午的努力收獲甚少而感到氣悶的時候,墨白一通電話打過來,給了她第二次打擊——自稱消息靈通擅長打探的老白同志,這一次也鎩羽而歸。
「抱歉啦,果果,你讓我打听齊姍和張的事情,我到現在為止,沒什麼進展……」墨白在電話那頭說起話來顯得有些支支吾吾,對于唐果委托他的這個打探清楚當初齊姍和張兩個人事情的始末這件事,他一直非常樂觀,就像于光和周繼恆的事情一樣,人嘛,總是對身邊的八卦特別敏感,尤其是涉及到男女關系的那種,齊姍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她當時的丈夫周大光是一個智力偏低的人,而張偏偏又是她曾痴痴追求的初戀情人,這麼又戲劇性效果的組合,當然會被人津津樂道,打听起來自然不難。誰知道,他竟然判斷失誤,網撒出去,竟然空歡喜一場。
听完墨白簡單的說了一點情況,唐果幾乎灰心了︰「關于齊姍和張在學校里頭的那些事情,你就不用再跟我重復細節了,該知道的我也從左琳那里听的七七八八,其他細枝末節的也沒什麼價值。真是奇怪了,當初在醫院里頭鬧的那麼轟動的一件事,怎麼會什麼都打听不出來呢?」
「哎我差點忘了其實,我還是多少有那麼一丁點收獲的」墨白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關于張和齊姍這兩個人當初到底是怎麼開始或者怎麼被醫院的人發現的,我雖然沒有打听出來,可你上回不是說,周家人都不肯說那天晚上周大光突然跑去醫院里‘捉奸’的事情經過麼?這個我倒是給打听出來了」
「是嗎?那你快說說」對于唐果而言,這也算是一個小小的好消息吧。
「據說,那天晚上九點多鐘,從來不到醫院來探望或者陪伴的周大光忽然跑到內科療區找齊姍,而且誰也不理,進了療區就直奔護士值班室,氣勢洶洶的,到護士辦公室門口一句話不說就抬腳踹開了房門,正好看到齊姍倚在張懷里哭,結果可好了,周大光一看這場景,立刻就火冒三丈——別說他了,換成隨便哪個男人看到自己的老婆投了其他男人懷抱也受不了啊周大光當時臉都快氣紫了,拳頭攥的嘎巴嘎巴響,張一看他這副模樣,嚇得不行,連忙推開齊姍,上前試圖向周大光解釋,剛走出兩步就被周大光一拳打翻在地。一看張被打倒了,齊姍不樂意了,罵周大光,責怪他為什麼要動手打張。你想啊,她不說這話周大光已經夠生氣了,再一說這話,跟火上澆油有什麼區別周大光在療區里大吵大鬧了一會兒,把保衛科都招來了,這才氣呼呼的一個人離開,把齊姍就扔在那里沒理。後來是值班醫生看齊姍那個狀態也不適合繼續值夜班了,就臨時打電話叫了另外一個護士來替她,讓她回家去了。在那之後沒有多久,兩個人就離了婚。」
唐果在電話里听得膛目結舌︰「你是不是兼職說評書啊?怎麼講的好像你自己親眼看到了一樣啊」
「這樣才形象生動嘛我說的可一點不夸張,絕對忠于原版材料」
「對了,你剛剛那個‘據說’,是據什麼人所說啊?可靠麼?」
「絕對可靠,我剛才不是說了麼,周大光走後,值班大夫另外叫了個護士來替齊姍值夜班,那個護士被突然叫來,不明就里呀,大夫就把剛剛發生的事情給她講了一遍,我就是從那個替齊姍值班的小護士嘴里問出來的就這還多虧了我玉樹臨風、風流倜儻……」
「是迎風流淚加鼻涕直淌麼?」
「你真是在秦老師身邊呆的太久了已經中毒了完全無視我的個人魅力不信下次見面我讓你看看我手機通訊錄那個小護士主動給我存電話號呢」
「哦怪不得收獲甚微原來是某人只顧著泡妞啊……」唐果涼涼的說。
「你瞧你這話說的我老白從來都是泡妞工作兩不誤……不對不對我這次可是為了幫你忙,被妞泡才對啊」墨白沒轍了︰「這麼著還不成麼,我繼續幫你打听著,非給你打听出點有價值的線索不可」
「那可是你說的哦一言為定了」
掛斷電話,唐果意識到自己在兩個方面已經比預想的程度落後了很多,不由的有些懊惱,周繼恆那邊她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對方不是一般人,而是一只世故老道的老狐狸,如果不事先研究好對策,搞不好又會因為一步失誤而錯失良機。
周大光呢,更是想都不要想他發起脾氣來像一頭暴躁的黑熊,唐果還記得之前她和秦蒼被周大光從周家轟出去的場景,現在秦蒼不在身邊,她還沒有勇敢到自己去點那個加大號的炸藥包。
那就只有去找齊姍了她是那樁緋聞的當事人,既然從旁人口中問不出個所以然,那不如干脆直接去問她好了
雖然想到齊姍神經質發作的時候那副模樣有多頭疼,為了破案,唐果也只有心一橫,狠狠咽一口唾沫,放棄原本坐車回公安局的計劃,扭頭向相反方向,直奔齊姍家去了。
一路上,唐果一直在想,以齊姍現在的立場和狀態,自己今天去找她將要談起的話題一定是非常不受歡迎的,到了齊姍家,事實果然證明了她的判斷。
齊姍打開門,剛听唐果說出「張」這兩個字,立刻二話不說的重重摔上了防盜門,唐果被嚇了一大跳,多虧她動作慢,剛剛準備邁步上前,這要是快一步的話,搞不好現在鼻子已經被拍扁在臉上了。
「齊姍,你開開門,咱們進去好好聊聊行麼?」她敲敲門,希望齊姍能夠開門,一片漆黑的門鏡讓唐果知道,齊姍就在門里,並且很有可能通過門鏡正看著自己。
「齊姍,我知道你不願意提起一些事,但是我向你保證,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查清事實真相,找出殺害周寶的凶手你不是也希望盡快破案的麼?那就協助我的工作吧好麼?」唐果盡量壓低聲音,不去驚動鄰居。
門里悄無聲息,要不是門鏡里依舊不見一絲光線,唐果幾乎要以為齊姍走開了。
「我今天來,就一定要把事情問清楚,如果你不開門,那我就只好在門外問了,回不回答隨便你,不過被別人听到我問你什麼,這可不能怪我哦」唐果見齊姍不為所動,只好使出殺手 。
這一招果然有效,她話音剛落,防盜門喀嚓一聲被打開了,齊姍一臉木然的站在門里,不高興的瞪唐果一眼,丟下一句「月兌鞋進屋」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你今天來到底想要干什麼?寶寶的案子查到現在你都不能給我個交代,還總是試圖掀我的傷疤,這就是你們警察辦案的方法麼?」唐果換好拖鞋關好門,剛剛走進客廳,齊姍就搶先發難了。
唐果心里偷偷哀嘆一聲,也不自討沒趣的等這家的女主人給讓座,自動自覺的在齊姍對面坐下來︰「齊姍,你的心情我能夠理解,我也很希望能夠盡快破案,但是如果每一個我需要調查走訪的人都有那麼多的禁忌,不能提不能問,如果每一個人都把嘴巴閉的像蚌殼那麼緊,我也只是普通人,沒有讀心術,破案怎麼可能快的了呢?」
這番話是唐果憋在心里已久的真實感受,尤其是今天,失望情緒空前高漲,她終于明白了以前哥哥說過的那句話——「一個優秀的警察除了要有扎實的基本功和專業技能之外,還得有過硬的心理素質」。
原來破案除了決心和努力,還需要很多其他因素,像這樣的局面,一面所有人都在催促你指責你為什麼不盡快查清楚案情真相,另一方面卻三緘其口不肯配合你的調查工作,這真是讓人又氣又無奈。
唐果的話倒是讓齊姍原本高漲的火氣消了下去,垂著頭不說話了。
「齊姍,張離開中心醫院到外地去之後的工作生活情況怎麼樣,你了解麼?」唐果問。
齊姍眼皮也不抬,只從鼻子發出一聲冷哼︰「不了解,我和張沒關系,他的事情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今天來除了張,就沒有別的事情麼?你不覺得這樣很殘忍,很齷齪麼?」
「我今天找你來,的確是想了解關于張的事情,但是並不是什麼揭你傷疤,關于你和張之間的關系到底是真是假,這個咱們先不去討論,」唐果不想因為又招惹了齊姍而讓她再次歇斯底里,總糾結在一個點上可不行,她現在迫切的希望向前推進︰「我只說一個事實,張是你大學時候喜歡過的人,又因為晚上和你一起在醫院護士值班室里被周大光撞見,被他打過,後來更是因此而受不了輿論壓力選擇辭職,離開C市,如果沒有當初的事情,他的人生軌跡和事業都不會發生改變。但是現在,他因為你的緣故——你不用辯解,不管是間接還是直接,反正他的離開的確與你有關——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可能,如果他離開這里之後,生活一落千丈,事業進入低谷,那麼他會不會因此而對你、對周大光和周家心存怨恨?如果他對你們產生了怨恨情緒,會不會報復在周寶的頭上?」
「你什麼意思?」齊姍終于肯抬起頭正眼看著唐果了。
「我的意思是,張具備作案動機。」
「不不不,這不可能」齊姍一听,立刻堅決的否定了唐果的話︰「我和張之間根本什麼都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是周家人潑的髒水根本不能相信而且我了解張,他不是那種人」
「你怎麼能夠確定他的為人?」唐果反問︰「知人知面不知心。」
「至少我認識他,熟悉他你又不認識他,憑什麼就認定他會是凶手」
「我沒說過他是凶手,我只是說他具備動機,凡是具備動機的人,我們都要排查。」唐果對齊姍維護張的態度有些氣悶。
「我不管什麼嫌疑人不嫌疑人,總之他一定不會是那樣的人」齊姍提高了聲調︰「我承認,我上學的那會兒是追求過他,而且還是很沒羞沒臊的那種,讓學校里頭很多人看了笑話,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我敢作敢當,沒什麼好隱瞞的張也夠君子他因為自己的一點小失誤導致了我被人拿來說笑,足足自責了好幾年我被工作和生活壓抑的喘不過氣的時候,只有他肯傾听我,肯設身處地的為我著想,理解我安慰我是我對他的感覺還是和對其他男同事不大一樣,但那只是因為他是我這輩子喜歡過的第一個男人僅此而已我從頭到尾都很清楚,今時不同往日了,我是有家有丈夫的人,我和張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張也很注意不做出什麼惹人誤會的事情我不明白到底為什麼還會有人說一些鬼話來抹黑我那天晚上的事情根本不是他們以為的那樣根本就不是」
「那到底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什麼樣的呢?」
「算了吧你」齊姍憤怒的沖唐果一甩手︰「我說了你就會相信我麼?我該解釋的已經解釋了一萬遍,結果怎麼樣?所有人還當我是背著丈夫勾搭其他男人的放**人我受夠了你願意相信我和張直接有關系,隨你的便我受夠了」
說罷,她伏在沙發扶手上哭了起來。
唐果嚇了一跳,連忙小心的安穩她,哄了半天,齊姍的情緒才漸漸穩定下來。
不敢再提張的事情,唐果只好把話題轉移到周繼恆身上,作為周家的前任兒媳,或許她會對周繼恆背後的事情比外人更了解一點。
結果,齊姍听了她的問題,嘲笑了她一通。
「你難道不知道我當初只不過是他們周家的帶薪保姆麼?從頭到尾我都只是個外人,周繼恆防著我還防不過來呢,怎麼可能讓我知道什麼怕被傳出去的事情別說他沒出過什麼大問題,就算出了,我也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消息的人」她說︰「據我所知,他除了在外面風流了一些,收禮收的凶了一些,也沒什麼別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