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月,歆月!」
「啊?」王柔被面前突然放大的臉嚇了一跳,倉促後退之下被小凳子給絆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死丫頭,又在偷懶,不干活兒你還想干嘛?你在老娘這里白吃白住,還指望當大小姐不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呸,懶骨頭!」女人罵著還嫌不解氣,又操起手里的雞毛撢子狠狠給了她幾下。
「虧得老娘家花了兩吊錢將你買來做活,卻不想是這麼一個廢物,哼!」
等女人打夠了罵夠了離開之後,王柔才從地上慢慢的爬起來。
看著白女敕的手臂上又新添了幾道青紫,她笑的份外苦澀。
穿越來這陌生的地方已經足足三個月了,王柔還是感覺自己就像在做夢一樣。
在來這里之前,她是二十一世紀的一名大學畢業生。與普通的萬千大眾沒什麼兩樣,一樣的平凡,一樣的無趣,若硬是要找出點什麼來的話,唯一的差別就是她過得比平常人更為辛苦吧。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在很小的時候就會人扔到了孤兒院的門口。好心的院長收留了她,她也盡心地回報著養育她成人的孤兒院。不是不曾羨慕過那些有父有母的同學們,只可惜那一切對于她來說都是一種近乎于奢侈的東西。好在她天性豁達,就如同好友紫妍說的一樣,她就是一根雜草,放哪里都能生存。
初中以後,她就沒再向孤兒院伸手要過錢了。為了生存,她做過許多的事情,在很多找工的地方都有過她的身影。本以為大學畢業了,有了一張文憑能找到更好的工作,賺更多的錢,卻不想一時的好心救人卻讓自己竟然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記得剛剛穿越過來之時,她曾經是多麼的惶恐。
生活在新社會的她根本不曾體會過被人在頭上插上一根稻草像牲口一樣任意販賣的經歷。索性還沒等她餓死,她就被人領了回來。
不過,被人領來真的是好事嗎?看看剛才那個凶巴巴的女人,相信是人都會頭疼吧。
王柔,哦不,現在應該叫歆月了。沒有太多發呆的工夫,她必須趕在做飯之前將盆里的衣服洗完,否則耽誤了主人家吃飯,又是一頓好打。
「天靈靈地靈靈,哪家有難我幫忙。天地君親師,收妖捉鬼我最行!!」
不用問,歆月也知道家里的男主人,也就是花錢買她的男人回來了。她吃力地將大得驚人的木盆給挪到一邊,給男人讓路。
「小歆月,今天在家里過得怎麼樣?」一名長相普通,兩眼卻映著精明之色的男人走了進來,他就是這個家里的男主人—銀家財。隨手把握著的白布招牌遞給她,順口詢問歆月的情況。
「回老爺,歆月今天很好。」軟軟的聲音很是好听,不過那其中夾雜的稚女敕卻讓歆月自己都感到不適應。
「什麼老爺不老爺的,不是跟你說了嗎?你是來給我家有福當媳婦兒的,我是你公爹,你得叫我公公。」
「是,老爺。」歆月見男人不悅,也不同他強辯,只是話到了嘴邊還是改不了口。
給男人的兒子當媳婦?一想到那個無法無天的小霸王,粗鄙如斯的家伙,打死她她都不願意啊。只要一想到自己以後要同那樣一個性格惡劣且不講道理的家伙共度一生,歆月的嘴角就會忍不住的抽搐起來。
「哼,誰要這個丑八怪給我當媳婦,我才不要呢!」沒容得歆月說些什麼,就听一道高傲得欠抽的聲音傳來,歆月一抬頭就看見門邊站著的男孩,很勉強才壓下心頭的火氣。
歆月啊歆月,你是大人了,不能同這麼一個還流著鼻涕的小屁孩兒一般見識,淡定,淡定!!
「怎麼?看見本大爺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哼,我就說嘛,像你這種膽小如鼠的家伙,怎麼可能配得上我?嘁!老爹,你的眼光也太差了點兒。」
「小兔崽子,說的什麼渾話。你才多大點兒人就敢自稱大爺?歆月可是爹在集市上給你千挑萬選回來的,我可告訴你,兩吊錢以內的價里,就沒有再比她更俊的娃!」
听了男人的話,歆月的臉上不禁拉下了幾條黑線。趕情這還是在夸她呢?那她是不是該感動得痛哭流涕?
她暗暗的搖搖頭,決定遠離這對父子,眼不見心不煩。相比這兩人,她更樂意去面對家里那只母老虎,哪怕是去挨打。
「哎,你走什麼?本大爺還沒說完話呢。」
歆月沒有回頭,嘴邊揚起一抹與現在的年齡不相符的譏笑來。
一個七八歲大的娃,居然也稱大爺,只怕連小爺都構不上吧?哼,小屁孩兒一個!
灶上的火燒得通紅通紅的,歆月站在一把椅子上吃力地翻動著鍋里的食材。真是該死的,這五六歲大的身子果然不好使,做什麼都費勁兒啊。
如果說穿越之前她還偶爾感到有些遺憾未能生在富足之家,那麼在穿越到這里之後,歆月真是感謝老天爺了。試想連她這種從小吃苦吃習慣的人在這個家里都呆不下去,換做是一位大家小姐,非得去跳河尋死不可了。
一切都沒有變,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她以前沒有父母,再在也沒有;她以前生于窮苦,再在仍是落草民間;只是可惜了出車禍之前那半個多月的薪水,也不知道那無良的老板會不會把錢寄到孤兒院去。還有紫妍,她最好的朋友,希望她別太傷心了。
可惜,自己再也不能做她愛吃的小點心了。
出神之間,歆月被鍋里濺起的油花給燙了手,她默默地將手放在嘴里吸了幾下,趕緊將菜給盛起來。
「夫人,老爺,少爺吃飯了。」
「嗯。」凶巴巴的母老虎走了過來,懶懶散散地坐下了。見到兒子和自己的相公過來之時,才打起了幾分的精神。
「福兒,回來了?累了吧?學堂好玩兒嗎?」。女人模模兒子的頭,看他一身大汗淋灕心里明白了幾分。
「娘,你明知道我今天沒去學堂,還拿這種話來問我做甚?」小霸王偎進女人的懷里撒著嬌,邊說著邊瞪了旁邊的歆月一眼。
一定是她又告訴娘他沒去學堂了,說教不成就轉向娘去告狀,她以為這樣娘就會怪罪于他?哼,做夢!
小霸王別的不會,逗自己的老娘開心倒是很有一手,三兩下的工夫就把人哄得是服服帖帖,愛他都來不及,哪里還會計較他今天又逃課呢?
瞪我做什麼?歆月感到無辜極了,這個家伙就是看她不順眼,冤孽吶,認識這麼一個東西,真不知道是哪世沒積好的德。
「看什麼看?還不快擺飯?」興許是女人餓了,見歆月還在看著自己母子二人,拉下臉來罵道。
「是。」
歆月手腳麻利地將早已經做好的飯菜給端上,又給男人,女人還有小霸王端上了熱騰騰的饅頭,這才緩緩地退到一邊。
「福兒,你最近又瘦了,趕緊多吃點兒補補。」
「當家的,你也多吃。」女人招呼著二人吃飯,全然不管在家里辛苦操持了一天的歆月。
「你也過來吃吧。」男人見歆月站在那里,用手指了指旁邊的空位。
「不必了,我回廚房里吃就好。」歆月搖了搖頭,回絕了男人的好意。
「當家的,你明知道我不喜歡她,作甚老是跟我做對,讓她在這里吃?」
「玉娘,這孩子不錯,人長得漂亮又勤快,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麼老跟她過不去啊?還有,這孩子以後是你的兒媳婦,你也別做得太過份了。別老讓她老爺夫人的叫,我們只是一個普通人家,哪里受得起那稱呼?」
「我同她過不去?哼!」女人一听這話,觸動了心底的傷疤動了怒︰「漂亮?小小年紀就長了雙狐媚子的勾人眼,長大了保不齊會做出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來呢。不趁現在管好她,難道任由她以後給我們福兒戴綠帽?我們花了錢把她買來,她就是我們家的丫頭,不當下人還要當主子?」
男人一听女人這話,知道她回憶起了不好的事情,也不再與她強辯。
廚房里的歆月听女人越說越不像話,干脆端起今日的飯食胡亂地吃了下去。她罵她的,自己吃自己的,就當做是沒听到好了。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要的不過是安樂兩個字。
女人罵了也就罵了,也不會少塊肉。她不會去同女人爭辯,因為她看清了自己的身份。
一個被買來的小丫頭,給小霸王的備胎媳婦兒。哪怕是她心里不情願被人拿來同那小霸王說事兒,她現在也只是一個五六歲的女娃,改變不了自己的現狀。
況且她不是什麼野心家,沒有要在這個世界大展宏圖的志願;她更不是什麼天才,能夠掌握一些驚人的技術,她只想安守本分,好好的活下去。所有的一切,只能來日再從長計議。
隱約中她听到小霸王好奇的詢問聲︰「娘,什麼是狐媚子?」
再接下來就無半點的聲音了。
歆月心不在焉的吃完了飯,又開始收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