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李環轉頭怒視歆月。
「我有說錯嗎?」。歆月攤開雙手聳聳肩,笑得份外可愛。
「你們因為她的話去查我的紙張,這難道不是事實嗎?」。
「你!」李環為之氣結,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居然一語中地,道出了這件事中最最要命的地方。
「坊主,我看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畢竟阿莫也是老人了,要是坊里的舞童人人都像綠喬一樣,那豈不是要亂了套?」
「對極對極,我贊同曾嬤嬤的觀點。」
「我也同意。」
「是該給她一個教訓,也好讓她知道一下尊卑為何物。」
坊主本著愛材這心,本想將此揭過,沒想到卻被歆月給當面道明利害引起眾人的不滿。她雖然是坊主,可也不能因為一個舞童而失掉所有手下的人心,無奈之下也只能隨波逐流,順著大家的意思給予綠喬懲罰。
「綠喬身為小小舞童不敬師長,不懂尊卑,根據坊規拖下去重打二十板,取消今年入坊資格,來年重新考核。李環身為綠喬師長,未能好好教導綠喬,讓她做出這等渾事來,罰去三個月月錢,以儆效尤。」
此令一出,不止是綠喬,就連眾位嬤嬤都傻了眼。
「坊主,這……」這是不是罰得重了些?
幾名嬤嬤想要求情,卻連話都不能說完就被坊主給駁了回去。
哼!當初逼著她去罰李環師徒,現在人都已經罰了她們又想去當好人兩面討好?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不過這個叫歆月的小家伙倒是很有趣,值得培養。
「阿曾,今天的事情讓你受委屈了,不過我已經作出了處罰,希望你能介懷,莫再計較。」
叫阿莫的婦人趕緊上前,恭敬地道︰「坊主放心,阿莫已經將此事忘了。倒是李嬤嬤不要記恨我才是。」
「李環?」
「坊主,您看阿莫說的是哪里話。我們都同在一坊處了這麼多年,大家都是姐妹,我又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記恨她。坊主和阿莫多心了。」李玉面上笑著,心里卻恨得很。
憑什麼她要罰去三個月的月錢,再說取消了綠喬今年入坊的資格,那不是白白浪費了一年嗎?這麼好的一個苗子,她們也真是狠得下心。阿莫,坊主……果然夠狠!
最最讓她痛恨的就是那一臉雲淡風輕,狀似無事的兩師徒!
等著吧,莫讓她逮著機會,不然有得她們好看!
「行了,下面宣布入選名單。」
鬧劇已經收場,坊主走了個過場之後就宣布解散。
「阿蘭,帶著你的小徒弟來一下。」臨行前,坊主如是說道。
歆月跟著阿蘭走到坊主居住的小院外,那里佔地不在可一草一木卻比別處精致許多。歆月欣賞完畢,不由暗嘆坊主的富有。
誰說只有女人的錢好賺?用女人去賺男人的錢更是一筆不賠本的買賣!
「來了?坐!」坊主笑著招呼阿蘭她們坐下,歆月自知身份所以在行完禮之後乖巧地站到師傅的身後。
「不知坊主找我來有何事?莫非還在為剛才李環師徒的事情煩惱?」阿蘭也不多說廢話,直接開門見山地問她。
「哈哈……阿蘭啊阿蘭,坊主我是你說的那種人麼?」坊主哈哈一笑,給阿蘭倒了一杯茶。
阿蘭雙手接過︰「謝謝坊主,那不知……」
「我就是想問問你,你這徒弟有沒有可能來我們歌舞坊里。」
茶杯放到桌上,帶起一聲清脆的響聲。阿蘭笑了︰「原來坊主是看中我家歆月了。」
坊主勾了勾唇角,回了一個嫵媚的眼神︰「算是吧。」
歆月沒想到這把火會燒到自己的身上,她剛才也沒什麼出彩之處啊,這坊主怎麼就打上了她的主意呢?
「那坊主恐怕是要失望了,歆月是我一舊友的兒媳婦,送來我這里只是為了學些技藝以後好為兒子臉上添些光彩。來我們坊里是萬萬不可能的。」
「不可能?天底下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坊主讓歆月走近一些,食指勾起她的下巴細細打量︰「果然是個美人胚子,怪不得會被買去做了童養媳。」
歆月被人當面這樣取笑,心中很不高興。
「小丫頭,我說句實話你可別惱啊。要知道這童養媳說好听些就是未來的娘子,說難听一些就是家養的牲口。只要你們一日未能圓房,那你就隨時有可能被人賣掉。就算是以後成了親生了孩子,你也只不過是這家人從小養到大的玩物,還不是說打就打,說罵就罵了。不會有人為你鳴半句不平的,你明白嗎?」。
歆月點了點頭,回道︰「歆月知道的。」
正是因為知道,所以她才這麼氣憤,這麼難過嘛。沒有幻想著說要像小說女主一樣左擁右抱美男,也沒有奢望過要權傾天下,不過希望有一個安樂的日子可以過,為什麼就這麼難呢?
銀家的玉娘那里好不容易緩和了些,這邊這坊主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說這些個話來刺激她。人權在哪啊?
「我知道你很聰明,你要不要考慮一下來我們歌舞坊呢?你也知道來了我們這里雖然是要簽下契約,但並不表示以後沒有自由的機會。只要你以後存夠了贖身的錢,那麼你是隨時可以走人的。要是你不願意走,也可以像你師傅一樣在我這里找份差事,自己養活自己完全是不成問題的。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
只要存夠了銀子隨時都可以走嗎?歆月的心活絡了一下,卻又慢慢轉回了平靜。
阿蘭插不上話,只能在旁邊干關鍵。听著坊主說的這些話,她很擔心歆月會答應下來。沒想到這孩子明明心動了,卻又硬生生地壓了下去,好似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坊主見狀,對歆月的好奇心更重了。
「不願意?你要知道這可是一個機會啊。」
歆月搖搖頭說道︰「謝謝坊主的好意,只是歆月已經賣身給了銀家,就是銀家的人,生死去留已經不是我可以作主的,請恕我不能答應你。」
歆月直接就把銀家給搬出來做了擋箭牌,言下之意已經溢于言表了。
她要是真心想出來,坊主又真心接納她的話,那她贖身的銀子歌舞坊自己會幫她來出的,又豈會是嘴上說得這麼無可奈何?
「為什麼?」坊主盯著她的眼楮,歆月卻避而不答。
為什麼?為了安樂啊!
她是想要自由沒有錯,可是一旦進了歌舞坊這等大染缸,接觸著三教九流的人物,許多事情又豈是她可以說了算的?歌舞坊的舞娘們長期出入富貴人家,說到底也是當權有錢人的玩物罷了,要是以後哪個男人看上自己,那坊主又豈會為了她而得罪一方權貴?
她歆月自問不是什麼好人,卻也不願意活得那樣沒有尊嚴。玉娘脾氣是怪了一點,可好歹不會讓她去對著一個陌生男人撒嬌耍媚。
所以,她又怎麼敢答應坊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