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坊主錯愛，是歆月這孩子沒有那個福份了。」阿蘭笑盈盈的插進話來。
剛才真是嚇壞她了，要是歆月真的答應下來，她可怎麼向玉娘交待。之前才听說張府欲買她去做張家小姐的伴讀，想不到現在坊主又看上了她，這歆月倒是一塊得餑餑呢。
「是麼？那也就只能算是我們沒有緣份了。」坊主被她拒絕，倒也不惱。
從坊主那里出來，歆月又去歌舞坊的練習舞場跟著一塊打掃了衛生。等她回來家時，已經是日落西山了。
「回來了？」玉娘坐在那里嗑著瓜子，隨手指了指一旁的飯菜說道︰「吃吧，剛剛熱了一下，還熱呼著呢。」
「嬸兒。」歆月被她這一舉措嚇了一跳，該不會是自己在銀家最後的晚餐吧？
「嘁，人不大，心眼兒倒是挺多。」玉娘笑了幾聲，忽然定住了。
「歆月，想要自由嗎？」。
自由？歆月的呼吸幾乎要停住。她當然想，做為一個新社會的女人，接受了自由平等的教育，她當然想要自由！
「你看看這是什麼？」玉娘從荷包里拿出一張紙，歆月眯眼望去，真是分外眼熟！
「拿去好好看看。」
歆月接到手里，雙手打起顫來。
「這是……這是，這不是我的賣身契嗎？」。
「呵呵，小丫頭，識了幾個字倒是認得這是賣身契了。今兒我就把你的賣身契還給你，你是要留要撕全憑你作主了。等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去衙門過手續。我已經喊了你師傅還有幾個有臉面的街坊，她們一同為你月兌離奴籍做擔保人。你看怎麼樣？」
歆月被這天大的好事給砸暈了腦袋，半晌都沒能回過神兒來。
「嬸，你怎麼說變就變了？」
玉娘呵呵一笑︰「你倒是說願不願意吧。」
「願意願意。」歆月的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一般，心里樂開了花。
自由啊自由，為何突然來得這般容易？
不等歆月多想，玉娘催促著她吃飯就走了。歆月坐在凳子上心不在焉地往嘴里扒了幾口飯菜，機器一樣的咀嚼著。事情來得太突然，玉娘又不把話說明白就出門兒了，她現在的心被勾到了半空中，七上八下的不得踏實呀。
銀叔今天在別家有活計，晚飯回來過後就見歆月站在那里欲言又止的模樣。
「小月兒，有事兒同叔講嗎？」。
「嗯嗯。」歆月將手里的東西遞上去，就連銀家財都吃了一驚。
「你這是？」
「是嬸兒剛剛給我的，還說明日一早要領我去衙門過手續，取消我的奴籍。」
「哈哈哈哈，那是好事啊，天大的好事！」銀家財哈哈大笑，揉著歆月的頭發道︰「既然你嬸子想開了，願意恢復你自由之身，那你還在這里愁眉苦臉的干什麼？」
「我，我…….」我不是怕玉娘抽了一陣瘋，明天又改主意麼？
這賣身契可是有份底單在衙門的，就算她把這張給撕了，可玉娘又不去衙門了，那又有什麼用？說到底，她也就是不安心罷了。
與此同時，在歌舞坊的一間屋里，玉娘正同阿蘭喝著茶。
「你倒是一點兒都沒變，做事還是這麼果敢，主意也挺大。」
玉娘白了正在偷笑的阿蘭一眼，撇了撇嘴︰「這不是都被你們給逼的嗎？」。
「歆月這小妮子最近是走了什麼運，竟讓這麼多人看上了去。我要是不想個主意把她的心給籠了，那難保再有下一個張夫人，下一個坊主時，那小丫頭就答應了。要真是這樣，我不是虧大了？」
「呵呵，玉娘啊玉娘，歆月這小丫頭真是被你給騙慘了。你這心機也太重了，用在一個小丫頭的身上，也不臊得慌？」阿蘭同玉娘情同姐妹，玉娘打的什麼主意又豈能瞞得過她。
「不過你能退這麼一步，倒也真是一招妙棋。歆月這丫頭看似精明，實則重情。你還了她一個自由身，她要是不想被人欺負了去，也只能依靠銀家。你再動之以情，把那小丫頭給感動了，那比十張賣身契都要管用。」
「還是阿蘭你了解我。」玉娘微笑著抿了一口茶，眼中精光閃爍。
次日一早，歆月頂著兩只熊貓眼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叔，嬸，早。福哥兒，早。」
「嗯。過來吃早餐吧，等一會我要出去辦事，你的事情就讓你嬸子跟你一起去辦吧。」銀家財吞下幾口包了，再胡亂扒了幾口稀飯，吩咐著玉娘和歆月。
「知道了，我辦事兒當家的你還不放心嗎？」。
玉娘的心情看起來不錯，歆月因為起晚未買早餐忐忑不安的心也漸漸放下來。
「你這孩子，還楞著做什麼。趕緊吃了走了，一會兒街坊們該等急了。」
「哦。」
等一行人到了衙門取消了歆月的奴籍，就听管戶的問道︰「那你要自立一戶麼，小丫頭？」
歆月昨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卻也不十分了解這個時代的自立一說，于是賠上幾個可愛的笑臉問道︰「這位大人，自立一戶需要些什麼嗎？」。
「你這小丫頭，心倒還不小。」管戶的見過不少人，見到歆月這種心高的小丫頭倒也不吃驚。只是稍稍看了一眼仍是氣定神閑的玉娘一眼，笑的意味不明。
「我大齊律法寫明︰但凡是獨戶戶主需為男子，女人要繼承戶主有三個條件。一是戶主是其子或其夫，子喪夫喪可自立獨戶。不過如果是戶主身前名下的，族里的財產，那須由族人全數繼承。」
「二是父喪兄喪弟喪。只要是還未過門的女子，喪父喪兄喪弟者，只要願意那麼在成親之前可以自立一戶。不過還是像剛才說的一樣，父兄名下的族中財產要由族人接管。」
「最後一種是交銀。只要每年上繳二百兩白銀或是相應的米糧，那麼就可以立戶。等交滿五年或是女子成親遷到男方戶口，那麼這條規矩就可以取消。未成親的以後也可以不用再交銀。不過女子要是無所出，那麼死了財產也就充公了。你現在已經取消了奴籍，可是你無父無母，無兄無弟，賣身契一解除你自然也就不再是銀家的兒媳婦，那麼前兩條對你都不適用。你想要自己立戶，就只有第三條路可以選。」
听管戶的人將話說完，歆月剛剛還興奮的小臉已經全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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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十點半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