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回來了。」銀有福剛進院子就看見歆月在那里釀梅子，也不理她徑自去找玉娘。
「今兒回來得有些晚了，又出去皮了吧？」玉娘伸手點了點他的鼻尖，再給他倒了一碗糖水。
「咦？這是什麼，真好喝。」一碗糖水下肚，銀有福只覺得自己周身的毛也都打開了一樣，涼意霎時間傳遍全身。
「不錯吧，這是歆月那丫頭做的，叫冰花。」
「丑八怪做的？哼！」銀有福撇撇嘴，不再多說多了。
還是玉娘了解自己的兒子，見他面上不屑，實則眼楮已經盯了那盆里的冰花好幾次了。干脆又給他盛了一碗︰「別喝多了，小心晚上肚子疼。」
「誰稀罕？」話是這麼說，不過那碗冰花卻很快被他消滅得一干二淨。
「娘，你去跟那丑八怪說師母今天問起她了，讓她有時間去一趟。」
「張夫人？她找歆月干嘛？」玉娘心提起老高，生怕張夫人還在打歆月的主意。
這小丫頭現在可是家里的財神爺，要是走了以後可就沒這麼好的日子過了。
「不知道，許是很久沒見過她，想問問她與張家小姐處得如何吧。」提起張家小姐，銀有福的臉紅了紅。所幸此時天已經暗了下來，倒是不曾引起玉娘的注意。
「我知道了，趕緊去沖個涼，一會等你爹回來該吃飯了。」
玉娘來到廚房找歆月，將銀有福的話轉達給她。末了，她問了一句︰「你想去張府麼？」
歆月很是干脆的拒絕了︰「我早就說過，我與張家小姐不對盤，去了只能是自討苦吃。」
「你看的倒是明白。不過要是明天張夫人用識字的機會來要脅你呢？」玉娘又提了個問題。
「不會的。」這次歆月很有把握地道︰「張家是何等的門第，怎麼會跟我這種小丫頭一般見識。張夫人要真是這麼做了，才是生生地打了自己一記耳光呢。」
「得了，我也就是給你提個醒，你自己明白就好。」話已經帶到，玉娘想打探的消息也已經有了答案。
只要歆月一心留在銀家，那她以後自然也會待她好些。哪怕……這個歆月的身份很不尋常。
早上天還沒亮，歆月就喊了玉娘去鋪子了。
天色還有些暗沉，走在寂靜的小巷了還是有些駭人的。
兩人漸漸地加快了步伐，希望盡早繞出這片偏僻的地方去。突然，在一個轉角處異變突生。一個身影從地上竄了起來，嚇了兩人一大跳。
再一細看，分明就是一個醉酒的男人。瞧他說話時的神態，分明是酒意未消。
玉娘擋在歆月的前面，緊緊拉著歆月的手說道︰「趕緊走。」
兩人就要經過醉漢的前面，哪知醉漢身子一偏卻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喲，這是哪家的娘子，還真是有幾分風韻啊。」說著，他搖搖晃晃地朝玉娘襲來，玉娘趕緊拉著歆月往後退。
「大膽，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調戲我嬸娘，你眼里就沒有王法了嗎？」。歆月眼見四處無人，只能拔高聲音希望能把醉漢唬走。
哪知醉漢听了這話不退反進，哈哈大笑起來︰「王法？王法管天管地，管不了老子拉屎放屁。這里四處無人，就算老子把你嬸娘給怎地了，你們又能如何？」
「你……」見對方這樣無賴，歆月一陣氣結。
醉漢又朝二人走近了幾分，猛地上前拖住了歆月的胳膊，細細打量這後笑得份外邪惡︰「倒是個小美人胚子。只是也太小了，爺還享用不了。不如把你賣去那春風閣，也能賺上一筆。」
「放開，你快放開她。」玉娘見狀趕緊上來廝打，誰料那醉漢力氣大的驚人，輕輕一揮就將玉娘摔倒在地，半天都沒爬起來。
「嬸！」借著昏暗的光線，歆月分明瞧見玉娘的裙擺處開始染上血色。隨著時間的流逝那顏色越來越濃，直至她整個下半身都泡在了血泊之中。
醉漢被歆月淒厲的叫聲嚇了一跳，扭頭一看也發現事情不妙，醉意頓時消下去了大半。等他反應過來後，不待歆月掙扎幾下就趕緊撒了手，一股風地跑得沒了影兒。
「嬸，你怎麼了？別嚇我，快答應我一聲啊。」歆月顧不得禮儀掀開了玉娘的裙擺，發現那些血居然全是由**流出。
她恍然大悟，玉娘這是小產了。
「嬸，你可得撐住啊。」在這沒有手機沒有120的年代，僅憑歆月那小身板的幾分力氣想要帶玉娘去醫館，無疑是痴人說夢的。顧不得其它，歆月瘋了似地跑到不遠處一戶人家前敲門求救。
來開門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大漢，見歆月哭得可憐也動了惻隱之心。跟著她來到玉娘跟前一看，又急急地喊家里的媳婦去找人來幫忙。等把玉娘送回家時，銀家財還未出門。
「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銀家財見自己的老婆一身是血的被人抬著回來，趕緊拉著歆月問道。
「這位老哥，現在還說這些干什麼，救人要緊，快去請大夫啊。」抬著玉娘的其中一人沖著銀家財說道。
「哦哦。去去去，我這就去。」銀家財趕緊去屋里拿了些銀兩，又吩咐歆月趕緊去燒些熱水，匆匆地走了。
歆月想到玉娘真要是小產，那光靠大夫可能不行，又央著隔壁的李嬸去叫了產婆。
等大夫和產婆都到時，玉娘的臉色已經呈現青白了。
「不行，這人快挺不住了。」大夫經驗老道，一眼就看出玉娘氣息微弱。
「她要挺過這一關，得用人參來吊著那口氣啊。」環顧銀家四周，大夫可不認為銀家能拿出這麼多的銀子來治病。
「大夫，求求你救救她。人參您盡管用，多少錢我們都買。」歆月淚眼汪汪，要不是為了救她玉娘也不會這樣。
想到她挺身救自己的那一瞬間，歆月突然覺得以前玉娘對她再不好，她也怨不起對方半分了。
「其實也用不了多少，一會給她拿胎時，須要一片含在嘴里。只是那人參精貴，這麼一片也得要三十兩銀子。」
「有，我們有銀子。歆月，趕緊去把銀子取來。」銀家財只顧著擔心玉娘，哪會心疼那些銀子。
大夫接著在玉娘身上施了針，又開了些催產的湯藥。產婆守在床邊不停地推著玉娘的肚子，玉娘頓時疼得哼哼起來。
「我說這位娘子，你要是想活就得听我的打起精神來。你們家那口子可是花了大把的銀子給你用人參來吊命，我看你家也還有小的，你要是撐不過去的話，銀子打了水漂不說，你家以後迎來個新的，你留下的娃可就要倒霉了。」
歆月跟在產婆面前幫忙，听見她說的話也沒打岔。她明白產婆不過是想激著玉娘挺下去，眼見一盆一盆的水被鮮血染紅，她的心也跟著揪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