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伢子早就知道銀家的娘子不是個好說話的，不曾想卻這麼的難纏。
自打那日細說了價錢和要求之後，她可真是跑斷了腿，磨破了嘴也沒能把這事兒給辦成了。不是挑人家姑娘年紀小就是挑人家不夠丑，等你好不容易找個長相難看的吧她又嫌會把客人嚇跑嘍！
姥姥的，不做這買賣了，這樣金貴的主兒她可伺候不起！
人伢子見今日又談崩了，心頭壓抑多日的火氣沖沖地就上來了。不顧歆月的阻攔，罵罵咧咧地走了。
「嬸兒，這都多少次了啊？」歆月無奈在桌子上畫著圈。
照玉娘這般挑剔法，就算是把整個朔月城給找過來，那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鋪子到底還開不開了？
「小妮子，你少多嘴，我自有主張。」玉娘不屑地望著氣沖沖離去的人伢子，想拿她當冤大頭門都沒有。
過了幾日，阿蘭帶著幾個十來歲的女娃上門了。歆月趕緊上去端茶倒水，禮數盡全。」師傅，今天你怎麼有空過來啊？這幾位姐姐是？」
阿蘭嘗了一塊點心，望見手下幾人的饞樣，大發慈悲地道︰「拿去吃吧。」
不等她多說第二遍，幾只白女敕的小手紛紛抓起了點心一掃而空。
「還不是你這小沒良心的，這鋪子開起來錢也賺了，就不認識師傅了。你倒是給我說說，你多久沒上過我那里了？」
歆月心虛地笑笑︰「我不是忙著沒空嗎？听說師傅你昨天來過了，不巧我去張府伴讀去了，現在向您賠個不是，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
歆月一嘻皮笑臉起來，阿蘭也拿她沒法。
「這幾個是你嬸托我給找的人手，你讓她來看看。」
「啊？」歆月詫異了一下，繼而對著幾人笑笑去屋里請人。」
等玉娘一走出來，阿蘭一邊迎上去扶著，一邊受著玉娘的戲謔︰「我還沒老到需要你扶的份上吧？你這好好的管理嬤嬤不當，跑我這兒來當起丫頭來了。」
阿蘭也不同她計較，指了指身後的幾人說道︰「這是小蓮，芳華，圓兒，秋萍。你瞅瞅有沒有合適的，有就留下，沒有我再去尋尋。」
「這幾個都是這次舞童里刷下來的？」玉娘瞅幾人年歲不大不小，估模著應該是能干些活，倒是有些心動。
「你放心吧，這幾個孩子我心里有數，一個個機靈著呢，你要是留下不會給你惹麻煩的。」阿蘭心知玉娘遲疑不過是怕過上幾年這幾人出落得水靈起來，讓銀家財起了別樣的心思，趕緊替她們表了態。
玉娘笑著擰了她一下︰「就你心眼兒多。」
阿蘭吃了一痛，也跟著取笑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誰也的心眼多。一句話，你留是不留吧？」
玉娘勾勾手指讓幾人靠近一些，問著那個叫秋萍今年幾歲，家住何方。又問了其它幾人一些基本的情況，末了問了聲願不願意離開歌舞坊來這里做活。
秋萍是幾人中年紀最大的，今年已經十一了。她也是個心里有數的，知道自己選不上舞童留在歌舞坊也只能是任人糟踐，倒不如主動求去。這銀家窮是窮了些，不過听說現在開了家鋪子，真要是來了以後還是有個盼頭的。再不濟將來也能求個普通人家，也好過了在歌舞坊中朝不保夕，任人欺凌。
「回夫人的話，秋萍願意。」
「你們呢？」玉娘又揚起下巴掃了一圈，剩下的三人有些猶豫，一時之間竟拿不定主意。
秋萍在一旁暗自著急，可是眼下哪里有她說話的份。只能在一旁干瞪著眼，恨不得沖上去給她們幾巴掌將其打醒。
「幾位姐姐好漂亮，來干這些粗活可真是可惜了。」歆月突然一笑，轉而對阿蘭道︰「師傅，你也舍得把這幾個如花似玉的姐姐送來，到時被油煙薰成了丑丫頭，可別怪我們哦。」
阿蘭曉得她又有了鬼點子，索性順著她的話岔說下去。
「不然要怎麼辦？歌舞坊回去也只是做個粗使丫頭。就算以後長大了，那也就是個賤命。連那些名角兒都不一定能在大戶人家撈個名份，何況是她們？等那些男人們玩膩味了，配上一個跛腿歪嘴的小廝，就是上輩子燒了高香。」
小蓮，芳華，圓兒听了臉色被嚇得青白。心底最後一點的希望也被阿蘭在此時無情地打破，一個個趕緊跪倒在地，聲聲地求著玉娘將自己給留下。
玉娘昨天就問明了這幾個丫頭的身價，心里偷著樂呢。面上裝模作樣的說了幾句便宜話，就點了頭。
「既然說定了，那改明兒我就把她們賣身契給你送過來。」
「只要你方便，時間不是問題。我也好趁著這段時間看看，這幾個丫頭哪個是懶骨頭，到時好一並教教她們規矩。」玉娘回房取了五兩銀子過來塞到阿蘭手中，嘴里不停地道謝。
「可用不了這麼多，總共也就三兩銀子。」
玉娘見她推諉，一反常態地硬是把銀子塞到她手里，笑罵道︰「真當我是個小氣的？你幫我這麼個忙，我不說請你吃頓酒，好歹也該給你買盒胭脂來抹。你要當我是姐妹，那也就甭跟我客氣了。」
玉娘把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阿蘭要是再拒絕就是矯情了，遂將銀子塞入荷包中，承諾不出三日就將賣身契送上。
「唉，這買幾個人都得花這麼多錢，這價格漲得也太快了。想當初買歆月時也就是兩吊錢啊。」
歆月裝作沒有听見她的喃喃自語，阿蘭倒是使勁兒給了她一下子︰「虧得你還好意思說，以前你是怎麼對我徒弟的？要不是當初你們家男人走了狗屎運，偏生又遇上了臨城遭災，你們家能白撿這麼一個能干的？」
「呸，什麼白撿，好歹也是花了兩吊錢呢。再說她來家里吃呀喝呀的都不要錢吶？」
眼見玉娘又開始撒潑，阿蘭也懶得同她計較。認識她這麼久，玉娘有幾斤幾兩她會不知道？也不看看是誰開了鋪子，誰做了糕點那鋪子的生意才這麼好的。
不過是歇業幾日也听人言天天有人在那鋪子門前等著。現在得了便宜還賣乖，真是德性！
這個玉娘，真是掉進錢眼兒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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