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本來就是實話,怕什麼?人要是沒銀子吃飯,不出去找事做,難道還要抱著書本去餓死不成?古語雖然有雲書中自有黃金屋,可那也要能找得到黃金屋才行.讀書人要是不中舉,不做官,那還能干什麼?你瞧張夫子,要是他不是舉能開書院教學生嗎?要是不做官就天天只想著考科舉,那他家生意能做這麼大嗎?所以說,這書是要念,可是人也要學會變能才行.」
「人要是讀書都讀傻了,還讀來作甚?我既然敢講,就不怕你去跟我娘還有張夫子說.我倒覺得咱家歆月可不是那種人.你說是吧?」銀有福說得頭頭是道,末了還很厚臉皮地將歆月給拖下水.
「就你有理,我可說不過你.」話雖然這麼講,不過歆月暗地里還是對他的說法很是贊同的.
說實話,對于那些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想著考科舉做大官,一點都不顧家里死活.娶個老婆還要讓老婆養著供他讀書的男人,她是打心底里看不起的.一個男人要真有本事,那就該是養老婆,而不是讓老婆養著.
尤其是有一些,娘子辛苦掙錢養家,伺候丈夫.可等丈夫功成名就了,就把糟糠之妻給拋棄掉.那種人,死上一百次都不解恨.
所幸銀有福不是那種人,不管他日後如何,至少他現在的心地是很好的.
如此一想,歆月又給了他幾分好臉色.
圓兒是個心里實在是姑娘,她的身份本來就是將來要給銀有福暖床的.不知道是想到銀有福當官以後抬自己做小的,還是想到些什麼,她的臉上一陣陣的發燙.還好銀有福同歆月兩人在忙著斗嘴沒有發現.
覺察到銀有福只顧著理會歆月,根本沒正眼看過自己,她的眼神又略微的黯淡下來.
「行,你說什麼都好.說了這麼半天,你不就想在我面前得意一回嗎?說吧,想要什麼?」歆月從枕頭底下模著錢袋子來在手里掂了掂:」先說好啊,太貴的我可不買.」
「誰要你銀子了?我就是想說來讓你高興高興,你怎麼這般小瞧我?我是那種貪圖小利的人麼?」銀有福感覺像被污辱了一樣,一下子就跳起老高.
「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我也就是這麼順嘴一說.你要不樂意听,就當沒听見好了.」
銀有福氣惱得很,歆月都將他當成什麼了?
「算我錯了還不成?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送你點兒什麼,當作是表揚而已.你至于這麼大反應嗎?要是不熟的,我還不送呢.倒是給我省銀子了.」
最後一句話她說的聲音很小,不過銀有福還是耳尖得听見了.嘴咧得大大的,狀似十分高興的模樣.
不熟的不送?意思是跟自己關系不一般嘍!他這樣一想,心里喜滋滋的.
「那就給我買支筆吧.」
歆月估算了一下價錢,從銀袋子里倒出一訂約模二兩重的銀子來.
「拿去.」
「多了,花不完.」銀有福見給得太多,不肯收下.
「你以為關是買給你的?听者有份這句話听過沒有?沒看見圓兒也在這里呢嗎?我也總得表示一下吧.可不能讓人說我偏心了.我現在身子不方便,你一會兒出去買完了筆,瞧著合適的物件也給圓兒買點兒.」
「我也不份?」圓兒把頭搖得像貨郎鼓一樣:」不行不行,我可不能要.」
無論歆月再怎麼勸,她都是一口咬定自己不要.歆月沒法,拿出去的銀子又不好收回,只好讓銀有福一會帶些小零嘴回來大家一塊兒吃.
圓兒回到自己的屋子,也模出一個小小的荷包,里面裝著她僅有的一點財產.瞅著那一眼就能數得過的銅板,她心里很是氣餒.
早知道平日里就不吃那多麼零嘴了,現在要花銀子卻拿不出來,真是羞人.
正當她苦惱之跡,恰巧看見秋萍回來了.她腦子一轉,打算向秋萍先借些銀子來使.
「秋萍姐,跟你商量個事兒.」
「什麼?」
「借我點銀子吧.我下個月發了月例就還你.」
秋萍看了她一眼,說道:」嘴巴又饞了,又惦記上哪家的好吃的了.說吧,你要多少?」
「一兩銀子.」圓兒想歆月送的筆肯定不止一兩,她總不好送得太寒酸.那樣的話太丟臉了,倒不如不送.
「多少?一兩銀子,你要吃龍肉啊你?」秋萍被她嚇了一跳.
開什麼玩笑,她們來到銀家一個月才領多少錢,圓兒一張口就要一兩.把她賣了都湊不出這麼多來.
「我沒這麼多,總共就五吊錢.你要就拿去,不要就算了.」
「要要要要要,誰說不要了.」圓兒一把把荷包搶過來按在胸口,就像怕人搶了似的.
這五吊錢可是半兩銀子.放在平日里,圓兒可真覺得那是一筆巨款了,可是現在她怎麼算,錢都不夠用啊.
秋萍看出她的苦惱,給她指了條路子:」要不你去找小蓮借點兒.」
「算了吧.」圓兒想都沒想就直接否決了:」她最近不知道抽的什麼瘋,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月例都才發下來,她就拿去買胭脂水粉了,也不知道臭美給誰看.你說……啊……好疼,秋萍姐你干麻打我?」
圓兒卷起袖子來一看,都紅了一大片.
「誰讓你嘴這麼碎.讓你胡說八道.那些話是能隨便講的嗎?銀家買我們來是做什麼的你不是不知道,說這種話出來,你成心想死小蓮是不是?」秋萍眉頭皺得厲害,圓兒說得也是太過份了.
「我也不是成心的,下次我注意些就是了.」圓兒也後悔自己剛才說的話,實在是太沒輕沒重了.
芳華已經被賣了,她可不想把小蓮給害了.領教過玉娘的手段以後,她可不敢小瞧了這位銀家的當家夫人.
兩人都想起了些什麼,都沒有再說話.
圓兒把心思都用在了這五吊錢上.到底給福哥兒買點什麼才好呢?不知道為何,她竟不想被歆月給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