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的時候他們總算趕上了投宿的客棧.銀家財拿出銀子來要了兩個房間.他同福哥兒一起,歆月就和秋萍一塊兒.
歆月兩人向店家要了些熱水洗去一天的風塵,疲勞頓時舒緩了不少.兩人說了一會話就吹燈睡下了.
第二日要走的路中間有個湖,要是走陸地,那得繞好遠的路程.歆月他們跟著馬家的隊伍一起去坐船.隊伍的人很多,分成了幾批人馬.
因為馬家長走的這條道與擺渡的壯漢格外熟,因此每人只收了十文錢,要比旁人便宜了許多.
幾人向擺渡人道了謝一個接一個地上去,找了個地方坐下後就欣賞起了周圍的風光來.
微風徐徐吹過,在銀白似鏡的湖面上吹起層層波紋.美不勝收.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旁人沒有听到歆月喃喃而語的詩句,可是坐在她身旁的銀有福卻听了個真真切切.
「歆月,你剛才念的詩真好,可否再說一遍給我听?」
「哪有什麼詩文,怕是你听錯了.」歆月醒過神來連忙搖頭.
她真是忘形了,居然把蘇東坡的詩都給背出來了.好還說的聲音小,旁人都沒听見,倒是可以打死也不承認,把這事給圓過去.
「哪里,你別騙人.我分明就听你在念什麼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這詩到底是誰做的,你快告訴我,我怎麼從來都沒听過?」銀有福哪里肯放過他,憑著他那頭痴勁兒,就是磨也要把她的話給磨出來.
「哎呀,說了是你听錯了嘛.」
……兩人吵吵嚷嚷之間,船已經行到了湖中央.秋萍難得享受這安靜的時光,不想听他們倆個鬧騰,于是拉下臉來說道:」好了,都別吵了.」
這時兩人才發現自己已經成了船里目光的焦點,不由得不好意思起來.
馬三哥也坐在船上,看兩人斗了半天的嘴,朝銀家財拱拱手道:」老哥好福啊.你這兒媳婦可真不得了,配上令公子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對.」
放屁!誰跟他一對來著.
真的嗎?自己與歆月很相配?
兩人听了這話,表情不一.與歆月的郁悶相比,銀有福那迷人的笑臉可真正的算做是喜形于色了.
好話有誰不愛听.銀家財听人這麼夸獎自家人,樂得嘴巴咧得老大.
銀家財聊得高興之余,也就忘記了歆月幾人.
秋萍從包袱里拿出干糧來每人分了一個吃著,歆月一邊湖光山色一邊吃著,不小心落下了幾塊零碎的干糧在湖里.沒想到沒過多久,船邊居然圍了許多的魚過來競相爭食.歆月看得高興,又多弄了一些扔到湖里,看到高興處時,不禁笑了起來.
「哇,好多魚啊.」秋萍沒見過這麼多的魚爭食的場面,驚奇不已.
「是挺多的.」銀有福也好奇地聚攏過來看.
兩人你一方我一語地說得熱鬧,歆月想得卻是另外的一回事.
「歆月,你說呢?這些魚你怎麼看?」
「嗯?哦……魚啊?」歆月偏頭想了想,臉上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臉來:」看著挺肥的,正好拿來做菜.」
「你!」秋萍被她的回答嗆了一下,沒說的話全都哽在了嘴里.
「你呀你呀,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小丫頭.」銀有福原先就沒對歆月抱有什麼期望.相處這麼長的時間,歆月的獨立自主與她的務實同樣在他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別人看見花草會覺得很漂亮,會覺得賞心悅目;在她的這里卻只覺得養著花草不如賣掉賺錢.別人收藏張夫子的字畫也許是為了別的原因,歆月卻覺得與其收藏著當件死物,不如賣掉換銀子.
如果問她生辰想要些什麼,她說的也一準兒是銀子.
這個歆月,真的是掉進了銀眼兒里去了.
「我說的又沒錯,這麼肥的魚不吃拿來干嘛?」要不是時間不對地點不對,歆月還真想去掏上幾條來回家做菜.省得去菜場買魚還要花銀子,那多浪費啊.
「小姑娘果然有眼光.這魚可是這臨秋湖的特產.魚肉鮮美,深得各地的貴人們喜歡呢.」
「特產?」那意思就是只有這里才有?歆月望著那個說話的少年,等著他講下去.
少年是馬三哥的大兒子,這回跟著父親出來跑生意的.見歆月長得可愛,一路上對她多有關照.現在看她想听,他又撿著些有趣的多說了些.
「唉,小馬哥.你講得再好有什麼用,又吃不到.」歆月听完遺憾不已.這魚只喜歡生活在深水里,在臨秋湖的湖邊很少能捕到.專門捕魚的人又只賣給那些高級的客棧,憑著她那幾個身家,哪有機會去一飽口福啊?
「那也不一定.」少年笑得很神秘,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就見歆月眉眼都亮了起來.
「真的?」
「那還有假.你還是少吃些干糧留好肚子吧.」
歆月將吃剩的干糧放在包袱里,果然等著少年說的美味了.
其實這也是臨秋湖這一邊的風俗.但凡是在水上討生活的人,上船下船之前都要吃頓魚.而且吃魚還有講究,將魚吃完一邊後不能翻身.要是把魚身翻過來,那就表示要翻船,是大大的不吉利.
本來馬三哥他們是不必講究這些的,不過因為經常走水路,所以或多或少的也會顧忌一些.這個吃魚的習慣自然也就保留了下來.
少年跟著父親去朔藍城的路上下船時,就吃過一頓魚.現在他們要回去,那肯定也要吃上一頓的.
銀有福本來還高興得很,可見歆月轉眼間就同別人聊得這麼熱切,心里陣陣地泛起酸來.
哼,什麼東西!毛都還沒長齊,就想同我搶人?真不要臉!他在心里忿忿不平,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比起少年來還要年幼一些.況且歆月再在可跟他沒什麼關系,哪里又能算做是他的人.
病癥持續加重,今明兩天都只是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