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我的所料,第二天我最先收到路雪的「邀請」,當然不是什麼好事情。我只是被她拖到茶水間里面「問話」。我很討厭受審的感覺,其實我並不是犯人,在他們看來,我的身份現在已經淪為犯人。
路雪的臉色很不好,似乎她對這樣的消息憋屈了很久很久,久得她知道都忘了要去洗手間補妝才好。
「袁媛,你老實說你是什麼時候對三少下手的?」路雪劈頭就問,毫不保留,連最基本的矜持都抹去了。這樣的直爽令我吃不消,我別過臉無奈地攤開手,說道︰「如果我說,其實這件事情根本就是無中生有,根本就是誤會,完全沒有,你相不相信?」
路雪微微蹙眉,將兩條細眉擰成一團,她的表情很復雜,但是掩不住的質疑又浮現,她追問︰「那為什麼三少要對劉總那麼說?」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說︰「你一向不是消息靈通嗎?難道這些少爺們的口味你也不知道?或者說少爺們之間的糾葛,你也不知道?」
路雪撇著嘴,背靠著咖啡機說道︰「就算是這樣,可是犯不著利用你啊。」
我自嘲地白了一眼她,在她心目中,我就是做個犧牲品還綽綽有余,換言之,我就是做了他們之間炮轟的對象在他們眼中也是不夠資格。
「其實這個問題你們最好問三少。」我推開路雪,想喝一杯咖啡,手在咖啡機上面徘徊,找不到自己喜歡的那個口味,我的心里深深記下了劉總辦公室里面的咖啡香味,這是茶水間里面沒有的味道,我品不出那是什麼味道,或許是劉總自己才會煮的香味,所以茶水間並沒有。
路雪見我縮回自己的手,于是又說︰「袁媛,那你會不會借此攀附三少?」
我沒有看她,這個問題有點侮辱我的人格,我不屑回答。
「袁媛。」路雪湊過來笑說︰「到時候你可不要忘了我啊。三少是麥家唯一的繼承人,以後隆利集團一定是他的,如果你成為三少的…」
「她?」走進來的女同事輕蔑地嘲笑我︰「就憑她?」
「哈哈。」另一個女同事緊接著不懷好意地打量我,嗤笑道︰「憑她的什麼?相貌?身材?家世?還是學歷?哈哈哈…」
我知道這些我都沒有,于是我平靜地為自己倒了一杯茶,茶很燙,但是其中一個同事拉開了路雪,用自己的翹臀用力地撅過來,將我手中端著的茶水打翻,我的手被茶水燙得通紅,我嚇得丟下手中的一次性杯子。
女同事故意大叫著抓起我仍然疼痛的手,居高臨下地吼道︰「你干什麼?茶都端不好,你燙著我的背了。」
我瞥了一眼女同事臀部,其實才是濺到幾滴,她的夸張引來其他的同事,大家紛紛走過來,另一個女同事添油加醋地描述︰「這個女人簡直太不像話了,居然拿著手中的開水潑向mono。」
大家悉悉索索的聲音我听到大部分都是指責,這個時候的「受害者」露出勝利的目光,直勾勾地殺過來,令我渾身一顫,我用僅有的希望望向一旁的路雪,只見她看了我一眼,然後垂下頭不吭聲,這里唯一能站出來的人只有她,她目睹了一切,但是她根本就不會站出來替我說話,我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大家指責後一哄而散,玩夠了的同事也都回歸自己的崗位,我蹲下來撿起地上的紙杯子扔在了垃圾桶里。突然有只手掠入我眼中,我仰起頭,看著平時悶不吭聲的策劃部同事鐘僑站在我身邊,他手里遞過來藥劑,說道︰「你的手紅腫了,你擦擦吧,很好用的。」
我愣了片刻,接過他手中的藥,剛要開口道謝的時候,誰知他卻轉身離開了茶水間,望著他消瘦的背影,我的心里略過一絲安慰,至少在這個公司里面有人相信了我。
藥膏擦在手背上涼涼的,很快就不會那麼痛了,我坐下來仔細檢查一番,這個時候,陳敏听聞事情便趕來。
「袁媛,你沒事吧?」陳敏奔過來關心地問道。
我靦腆地笑了笑。
見我涂抹了藥膏,陳敏明顯松了一口氣,說道︰「佩佩已經跟我說了,mono的所為簡直就是有損公司名譽,像她這樣的人怎麼配待在我們公司?」
我握住陳敏的手,說道︰「算了,也沒什麼,反正我也沒什麼大礙。」
「她在損害他人的名譽。」陳敏激動地說。
「我不想說這件事情了,陳經理,就讓它到此為止吧。」我嘆了一口氣,然後蓋好藥膏,說道︰「不過,我想有時候有些事情發生了也是好事,至少能從側面了解不少本性。」
「怎麼說?」陳敏不經意問道。
我含笑著吐了吐舌頭,俏皮地走出了茶水間。
***
我將藥膏送過來策劃部,鐘僑並沒有在自己的桌位上,我偷偷地探過去,看著他桌面上的圖紙十分好看,不由得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干什麼?」身後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話,嚇得我縮緊脖子,差點摔倒。
「對不起。」我尷尬地道歉,將藥膏放在桌子上,說道︰「我是來還給你的,謝謝。」
鐘僑的神情很冷漠,似乎對我的謝謝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坐下來搗鼓自己的文件,我向後退了一步,又說︰「你的桌面圖紙很好看。」
他有那麼一瞬間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復正常,良久之後,見我還沒有離開,他才說道︰「那是我自己畫的。」
我驚愕地沖過去,又問︰「你自己畫的?這樣的插畫我找了好久。」
鐘僑扭過頭,懶懶地看了我一眼,說︰「你知道這是插畫?」
我憨憨地笑說︰「其實我以前學過一點,但是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弄得一團糟,只是喜歡欣賞,卻總是畫不好。」
鐘僑將藥膏放進抽屜里的時候輕聲又問︰「還疼嗎?」。
我搖著頭笑道︰「謝謝你,不疼了。」
之後鐘僑就再也沒有回首看我一眼,我識趣地離開了他的身後,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將「謝謝」安全地送給了該感謝的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