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市一中高三學生放學要比其他年級整整晚上半小時,住宿的學生在學校上晚自修,而走讀學生可以直接回家,所以等高三放學時路上並不擁擠,甚至有些冷清。
夏日即將逝去,天色放黑的要比以往早上一些,那種悶熱感也轉變成了爽朗的晚風,胡妁伸手撩起被風吹得遮眼的劉海,背著書包安靜地等待著綠燈亮起,穿過馬路往右第二棟,那兩層樓的老式小洋房就是她的家。
胡妁搬來這里一年多點,與這里的街坊鄰居都不熟悉,所以一路上都沒有人和她打招呼,而家中沒有人會等她所以走得不急不緩,走過斑馬線,往褲兜里掏出一串簡樸的鑰匙,看著這枚鑰匙胡妁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只屬于自己才會有安全感,雖然對不起良心,可是良心能當飯吃嗎?
如果可以,自己就不會被趕出原來那房子,如果可以,自己就不會被父母當棄子留下,如果可以,自己就不會是現在那樣……胡妁在心里感嘆道。
「胡妁小姐~」正在胡妁看著那鑰匙出神時,一道呼喊從左前方傳來,胡妁臉上的笑容在一瞬間失色,曾經有兩次別人也是這麼叫她,一次是父母欠下巨額賭金被黑社會找上門催債,一次是那個人來找自己談生意,生意做好留給自己一大筆錢還了欠款買下了現在這個家,但無論哪一次都不是一份好的回憶。
胡妁緊盯著前方那輛車里出來的人,西裝筆挺的陌生中年男子,還有他身後宛如松樹般巍峨的黑衣保鏢,這些讓她不由警戒地往後退了幾步。
「不用怕,我是金郝偉的爸爸,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可以嗎?」。陳爸有些不適應地推推鼻梁上的眼鏡,嘴上雖然一本正經地說著但其實早在心里嘀咕起自家閨女,說什麼不要小瞧任何一個女人,非要讓他學金安泰帶這眼鏡,2.5的視力戴一副眼鏡讓他到現在都還沒適應。
不但這樣,還重新去租了一輛政府里常用的普通車子,再到從牛皮癬廣告那里抄了一個辦假證的號碼,特意辦了張假牌照,陳爸不理解騙個高中女生而已,為何要擺如此大的陣勢!陳爸余光掃掃身旁站得像桿標槍似的李剛,套上黑西裝的他倒比自己裝得像多了,可不是人家原本就是吃這行飯的總比自己半路出家的好。
「金郝偉?我不認識,你們找錯人了!」胡妁把玩了一下鑰匙對著陳爸開口道。「不認識?」陳爸一听來了精神,這小姑娘不是那麼容易套話的啊,幸好月月給自己提前上了眼藥。「小姑娘,你不用再隱瞞了,你覺得我來找你會沒有調查好嗎?」。陳爸裝起一副我已明了的樣子倒還是蠻像的,最起碼把胡妁給真的騙進去了。
「你既然知道了為什麼還來找我?你們覺得我就很好玩嗎?」。胡妁激動地想要沖上前,但被李剛一個上前用手擋住,「的確,我不喜歡你兒子,我只是在玩他,現在都已經分手很久了,你們要怎樣,想蠻不講理嗎?你好歹也是大領導,你也想欺負人嗎?」。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把你怎樣,只是小偉現在……唉……」陳爸說得跟自己親兒子一樣擔心,那總親情是胡妁最為期盼的,所以她心軟了,她對金郝偉並沒有惡感,甚至還有著一份抱歉,「他,他,現在怎麼了?」
「他現在不學習總是跟一幫亂七八糟的人混,那些人有哪個是好的,我們勸不住啊,就怕他入了歪道。」陳爸表達著深深的無奈,李剛看著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這個陳會計可真能吹啊,跟著他們騙人倒底好不好?
「什麼,他怎麼會成了這樣,他一向都很乖,你騙人!」胡妁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是如果這是真的,那麼……想到這胡妁抓緊手中的鑰匙捏得生疼。
「你知道我上次從哪里找到他的嗎?是在一家賭場,里面什麼都有,他還想去拜大哥,賣白面,你說這樣的他你還認識嗎?」。陳爸根據曉月提供的信息開始自我發揮起來,恨鐵不成鋼的心情他理解所以裝得有九分像,假如他的眼皮不是眨那麼厲害的話說不定真十成十的。
「這!」胡妁想起了當初記憶中的那個男孩,那個純真帶著傻勁總是把自己的話當聖旨一樣听的金郝偉,現在最恨的就是自己吧!
「唉,那個七班的金郝偉真是傻得可愛,听說他爸是政府里面的,家里還很有錢,找他做男朋友真是賺了。」
那時候的胡妁因為這句話故意留了心眼,因為那時候父母沾上了賭,她缺錢,很缺錢,後來故意跟金郝偉幾次接觸做了他女朋友,他的確很傻,把所有的零花錢都上交。胡妁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有些不屑他的單純但也有些感激他,因為那是第一次有人把自己寵在心里。
可是那一次,她不得不放棄這個公主夢,因為有人把她打回了現實。
「你就是胡妁?跟我兒子談的那個?你覺得你配嗎?」。胡妁永遠記得金郝偉的母親是怎樣的嘴臉跟自己說話。
「我的兒媳婦一定要出身高貴,像你這樣欠了一債的家庭有什麼資本?更何況你爸媽都不要你,自己逃走了。」胡妁很生氣,可是她的確說的是事實。
「我給你一筆錢,讓你足夠還了債務,但我希望你能夠遠離我們家小偉,那些錢足以你用到大學畢業,當然那是你能考上的話!」胡妁想拒絕但是她最終還是答應了,因為自己沒有選擇的權利。
更重要的是,自己了解,她不愛金郝偉,沒有愛又何來的爭取?
「如果你敢跟外人說起,那麼我不但要追回這筆錢,並且還要讓你活不下去!」金郝偉媽媽的話直至至今還猶存在耳邊,胡妁看著自己那棟用剩余的錢買的那房子,她的心再一次堅定,「那又能怎樣,這與我沒關系了,我只想安靜地生活。」
「你是再擔心嗎?有我在你放心,小偉他媽媽那邊有我出面,我只想請你去勸勸小偉,你難道忍心去看他墮落嗎?」。
「那五十萬你也不收回嗎?」。五十萬?看來真是被曉月猜對了,金郝偉的媽媽出了五十萬讓這女孩離開他兒子啊!陳爸立馬點點頭,「我絕對不收回!」因為那錢又不是我的,如果事情辦成估計那家也不會在意你那點錢,所以陳爸這口氣很堅決。
「那就好,可是我要怎麼去勸他?」胡妁畢竟只是個高中女生,沒有去想那麼多,她的要求只是能有一個地方不再被打擾可以平靜地生活就夠了,「我畢竟已經近一年沒聯系他了,你確定他還能听我的話?」
「我只想你去告訴他真相!如果我去說他不會相信的!」
「全部的真相?」胡妁不敢肯定地問道,「你確定?」「只要你和他說實話,我另加你十萬。」十萬塊啊,這是曉月給開的,陳爸現在還沒有一揮手就十萬一砸的實力和氣派。
「十萬?」胡妁盯著陳爸笑笑,笑得有些莫名,「好,我答應你!」
金家,金郝偉自從上次被他父親給抓回來後一直被關在家中,就連上課都不許去,自己朋友打了不知道有多少電話,可是只能說等等,金安泰那天抓好自己就被派出去公干,臨走前放話說誰都不能放金郝偉出去,這次就連柳眉都沒有辦法。
金郝偉拿著書在有意無意地翻著,突然一旁的手機響起,那串鈴聲讓他把手中的書扔下,因為這個鈴聲只可能是一個人——胡妁。
接還是不接,金郝偉在沒有想好之前手卻不自覺地接了,里面先是一陣安靜,接著一個熟悉的女生傳來,「金郝偉,你在听嗎?」。
「你找我什麼事,你不是說以後再也不會聯系我了嗎?」。金郝偉心里不知道是痛苦還是喜悅,時隔一年,當滿心期盼的那個人打來電話卻已物是人非,自己不再是當初的自己而她也不是當初的那個她。
「你爸爸來找我了,他想讓我告訴你真相,你想知道嗎?」。
「我爸?」金郝偉很驚訝,自己父親不是出差了嗎,不過算算日子的確快回來了,他難道都知道了嗎,他為了自己去找她嗎?
「我當初說過,我的確不是因為喜歡你而和你在一起,但是我想告訴你,我不愛你不是因為你不好而是因為我的問題,當初我只是想花你的錢,你也知道那時候我缺錢,後來我離開你是因為你媽媽,你媽媽花了五十萬讓我離開,我為了拿錢所以故意說,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媽?」金郝偉再一次驚愕,媽媽也參與了?原來當初胡妁是因為這個才會來開我!
兩人沉入靜默,誰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胡妁,你能不能告訴我,如果我媽媽不來找你,你會不會離開我?」
「會!」
「謝謝你告訴我真話,那麼我再問你一個問題,送我的那條圍巾是你親手織的吧?」
胡妁用手抹去滑落的眼淚,「你知道了?」「對,因為我想找一條和它相配的女款,可是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金郝偉看著抽屜里被折成四四方方的藍白色圍巾,它的花紋很獨特。
「那是我唯一一份真心的禮物,謝謝你圍了它一個冬季。」胡妁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明白了,謝謝你告訴我真相。」也謝謝你讓我溫暖了一個冬季,這句話在金郝偉的心里默默地說著。
「我希望你能夠像從前那麼活著,不要讓你父母擔心知道嗎?無論怎麼樣他們都是在擔心你,為了你好!」
「從前那樣?回不去了~但你說的,我都知道了。」
是啊,回不去了……
胡妁掛完電話,看向陳爸,「滿意了嗎?」。
「嗯,謝謝你,這是十萬的支票,請收下。」陳爸掏出一張已經寫好的支票遞上來,胡妁沒有接而是推回,「這是我欠金郝偉的,與你們無關!」說完轉身走人,把話說清楚了,十萬塊錢是永遠都買不了心里那份輕松。
「女兒,辦好了,只是你說這是不是有些多余啊,金郝偉他爸自己都可以辦好,為什麼要我來裝啊?」
曉月正和歐靈搶著餐盤里的雞腿,邊搶邊解釋道,「他老子現在搶位子,怎麼可能有時間管那臭小子,夜長夢多,咱這是好人做好事。」
「可是這真的對那小子好嗎?萬一適得其反……」
「啪啦」雞腿落羅東杰的碗里,搶了半天成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曉月兩眼狠狠地瞪了下這個新同桌的不義之舉,繼續道,「好不好我不清楚,只要他不是神經不正常知道真相應該會消停,你不了解現在人心里,他們要的很簡單就是要一個解釋而已。」
「那他和他爸一說,這不就尷尬了嗎?他爸都不知道這件事……」
「你表演好了那就輪到我表演了唄,你女兒出面放心!」
借同學網,昨天的哦,抱歉,晚上還有一更比較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