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慕歆笑著搖頭,「不敢,她那樣的美女,我可高攀不起。」胡菁菁簡直像一顆完美切割的鑽石,從初遇的那一刻,就閃了何慕歆的眼。
蘇寫意不以為然,「呵呵,別妄自菲薄,我可是知道你們台里追你的小姑娘一票一票的。」
何慕歆沒有笑,而是盯著蘇寫意說,「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蘇寫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目光投向窗外,說,「快到清明了,今年,我們還是一起去看他吧。」
何慕歆也跟著她看向窗外,薄霧輕雲,綠草連天,可不快到清明了麼。
他說,「都這麼多年了,你何苦這樣為難自己?」
蘇寫意轉回頭來,無奈地笑笑,「不是我為難自己,這,是我應得的。」
何慕歆說,「寫意,很多事,都是命數,我們誰也抗爭不過,改變不了的。你這樣折磨自己,讓身邊的人如何安心?」
「命,慕歆,難道他的命就該那樣結束嗎?」
何慕歆握住她的手,「寫意,每個人都會去那個地方,只是早晚而已。活著的人自當好好活著,這才能讓死去的人安息。」
蘇寫意突然難掩悲傷,「慕歆,我做不到。我覺得自己就像中了詛咒。」
何慕歆握住她的手用了點力,「蘇寫意,即亡便你畫地為牢,我也願意陪你終其一生。」
與胡菁菁這塊硌手的鑽石相比,蘇寫意就像一塊品質絕佳的翡翠,明淨流光,通體盈碧,清澈卻又不見底。握在手里,浸著溫涼,卻又自帶一種硬度,在堅強、溫潤、含蓄和堅持中間有一種很好的平衡。
可手心的溫涼轉瞬間散去,蘇寫意抽回了手,她說,「何慕歆,別對我這麼好。即使沒有尚鵬。我們也沒有可能在一起。」
「為什麼?」
「不為什麼。」
有時候愛情就是這麼沒有邏輯,也沒有因為所以,不是你愛她她便愛你這麼簡單的事。
何慕歆松開緊握的手,想,沒關系,時間會磨平一切,他,願意慢慢等。
這些年,他默默地陪在她身邊,看她一日日堅強獨立,眉眼的天真一點點褪去。無論在誰看來,她都是成熟干練的都市女子,手握鏡頭穿梭來去的攝影師,舉止合宜,談吐有度。可是他知道,她的心里,始終有一道裂紋,縫合不起。
每年清明,這道裂紋都會令她疼到無力。
清明節那天,天剛蒙蒙亮。蘇寫意一身黑衣,與何慕歆一起早早來到松山墓園。
天有些陰,倒沒有飄雨,陰雲低低壓著,由遠及近,教人不敢大口喘氣。時候尚早,墓園里空不見人,一幢幢墓碑安靜地矗立著,朝著同一個方向,連緘默都這樣整整齊齊。
他們在其中的一幢墓碑前停駐,潔白的漢白玉石碑上面寫著,愛子尚鵬之墓。卒年,24歲。
蘇寫意拂弄一下手里的菊花,放到墓前,花兒綴著水珠,開得很是鮮艷,有的花枝還打著花苞,就已經被剪下來了。蘇寫意鼻子一酸,青春易敗花易折,這樣的花配這樣的人,竟是剛剛好。
何慕歆添一把新土。心里默念。「尚鵬,自從你走了,蘇寫意就再也沒開懷大笑過,她這麼無辜,從不願意傷害任何一個人,也從不向任何人講她心里的苦。尚鵬,你那麼愛她,就保佑她幸福。」
蘇寫意放好花兒,用手揩干淨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中的年青人始終笑著,安靜地望著眼前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