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蘇寫意來到病房的時候,林苒正在跟蘇爺爺聊天,剛好講到西洋畫法跟中國畫法的不同。蘇寫意湊上去打招呼,「林醫生,沒想到您不光手術做的好,在繪畫上也這麼有心得。」
「哪里,家妹從小愛畫畫,我這個當哥哥的,耳濡目染了一些,知道點皮毛而已。」
蘇寫意抬頭看他,高、瘦,挺拔,像院子里的水杉,風骨奇佳。
「令妹一定是位才情俱佳的女子!」蘇寫意贊道。
說完腦子一閃念,姬如風曾經說過,他有過一位畫家朋友……
難不成就是林苒的妹妹?
她心里暗驚,自己這是做什麼?
那種感覺,像一只被丟在暗室的蛾,突然間瞥見一絲光亮,便忍不住擠尖了腦袋撲扇著翅膀妄圖掙扎出去。偏偏那光亮東躲西閃,若有若無,她撲來撲去,徒勞無功。
她安慰自己,既然林苒是姬如風的朋友,那麼姬如風認識林苒的妹妹有什麼奇怪。
林苒點點頭,「這幾日她就要回來了。」
「她去了哪里?」蘇寫意明知道這樣唐突,卻還是忍不住問道。
「去巴黎兩年了,就是為了學畫畫。」林苒笑得有點無奈,「是不是太任性?」
「怎麼會,令妹一定是個很有夢想的女孩子!」怎麼人人都這麼有夢想?偏生她沒有什麼像樣的夢想。
和林苒一起出了病房,心里還是漫無邊際地散亂著,蘇寫意覺得今天真是作怪,哪里生出來這麼多七七八八的念頭。
林苒瞧出來她若有所思的樣子,突然問一句,「蘇寫意,你是不是在和姬如風交往?」
「沒有,沒有,哪里有這樣的事。」蘇寫意否認的速度連她自己也吃驚。她不知道為什麼會在林苒面前這麼急于撇清,怕林苒看出她的失態,于是趕快補充道,「姬如風是我的老板,林醫生,這樣的玩笑開不得。」她說的這樣認真,認真的連林苒都懷疑上次跟在她和何慕歆後面听錯了。
林苒狐疑地看她一眼,想說什麼似乎又忍住。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地走了一會兒,林苒突然開口道,「姬如風這個人,你還是離他遠點的好。」
這話听來怎麼恁是熟悉,仿佛不久前,姬如風剛剛告誡過她,「林苒這個人,你最好離他遠點。」
蘇寫意這一刻絕對有理由懷疑,林苒跟姬如風到底算不算好朋友。
林苒不光擅長心髒手術,更擅長研究人的心理,他一眼洞穿她的心思,「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正因為我和姬如風是好朋友,所以我才會這樣告訴你。」
「為什麼?」
林苒不多作答,只帶點憐惜的口吻說,「蘇寫意,姬如風不適合你。」
也許身為醫生,林苒有著一種悲天憫人的力量,蘇寫意听了,竟挑不出一個理由辯駁。
夏日的陽光太過毒辣,不知道哪里溜來一塊雲彩,遮住了日頭兒,帶來一片朦朧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