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苒抬眸一驚,廊檐處,一大叢芭蕉撲扇葉林立,綠得發黑,像正午的日頭下撐起的一把大傘,蘇寫意一臉淡然,半幅身子蔭蔽在芭蕉影里,誰也不知道她立了幾時,而他們兩個人的對話,誰也不知道她又听去了多少。
姬如風眼里倒是先噴出火焰,大手一伸,一把將她的肩膀捏在手里,怒火騰騰地質問,「你來得正好,你說,你現在跟林苒到底是什麼關系?」他手上暴起的青筋突突跳著,眼楮里兩簇火苗灼灼燃燒,失望、憤怒、痛恨全寫在臉上,那神情簡直是一個歸家的丈夫當場抓住妻子在偷情。當著林苒的面,他還真是失態。
蘇寫意並沒有被他嚇到,只覺得肩膀生疼,不悅地拂開他的手,「你想的是哪種關系,就是哪種關系。」怎麼?他可以有個相戀十年的女友,她就不可以跟別的男人玩一玩一見鐘情?
真可笑,姬如風不準她靠近林苒,林苒不準她靠近姬如風,原來都不過是為了保護他們要保護的人。唉,林芷那樣瓷女圭女圭樣的美人,可不就天生就該有人保護。
「你——,蘇寫意,你真是好手段,原來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里,要不是林芷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竟然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勾,引上了林苒?」姬如風兩眼發紅,開始口不擇言,兩只手用上了力氣,像兩把鐵鉗,幾乎要把她生生捏碎。
蘇寫意疼得眼淚直打轉兒,她一步不退,倒吸一口氣,「姬如風,我不跟你計較。你是我的老板,又救了我爺爺一命,我欠你天大的人情,活該被你羞辱。」說,你勾引上了林苒?原來她在他的心里,是這樣的不堪。對,他的angel,純潔嬌貴,是他心底綻放了十年的青梅。不過是填了人家小兩口吵嘴的空檔,偏偏她把這空檔當成了溫柔鄉……
「那二十萬我會很快還清,到時候咱們就兩不虧欠。」不是說婚期都定好了麼?卻還在她跟前充什麼一往情深?誰愛誰,誰拋棄誰,跟她半點關系都無。林苒剛才不是說了麼,蘇寫意只是一個意外。呵呵,她這個意外,怎麼能隨便破壞別人畫好的圈?
好吧,等還清了他的錢,他們就兩不虧欠了!至于什麼阿夏,什麼瀘沽湖,什麼落日島,這世界上哪里有什麼永遠,誰也不是誰的永遠,一切無非是春夢一場,夢醒無痕吧!
「原來,這些日子,你肯陪我,就因為那二十萬。」蘇寫意只覺肩膀一輕,姬如風的手突然卸了力氣,指尖也失了熱度,一寸一寸松開。他松開了手,肩膀卻垮下去,怔怔地站在那里,看著她,眼神空空,無有焦距,臉色灰敗似落潮的海灘,任由海浪一遍遍沖涮著凌亂。
明明這麼熱的天,蟬嘶如雨,蘇寫意後背卻沁出一層冷汗來。這樣的姬如風,令她幾欲相扶,可終究還是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