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校場里呼聲雷動。北狄使節與虎威將軍為爭霜鏡公主的賭賽事件一時傳遍,竟是招來許多人圍觀。
然而最醒目的,卻無過于校場邊上現搭起來的看台。涼棚在看台上遮著,下面卻大多是女眷。只有正中的一個是個十一歲左右的男孩,再有就是他後面的一對雙棒。剩下的,便是黃麟國內除皇帝後宮外最有威勢的女眷了。然而認真來講的話,便是童攬江後宮的妃子們也其實也不敢輕易得罪其中的幾位的,倒是處處得讓著她們三分。
正中男孩左邊的是十七歲喜歡鵝黃衣裳的少女,男孩右邊的則是二十出頭貪杯好酒的**,接下來的一位溫婉可人,對于整個黃麟來說確是賢淑女子的典範。
「攜浪,進來一起坐」童寧喚著涼棚外站著守護的其中一人,「外頭日頭毒辣,一起來涼快些。」
「攜浪不敢。」冰冷的白衣女子恭謹謙卑。
「有什麼不敢的」理王妃阿酒笑著,「進來就是了沒的跟那些大男人一起同我們來坐才是真的」
西鉞侯夫人嬴梓輕搖團扇︰「攜浪,縱是不便同坐,總可以進來站的。女子終要愛護自己,怎可以當那般男子一般糟蹋?」
攜浪說不過,也只好站在了涼棚之內。
待看見北狄使節和自家這方的人都來了,阿酒噗嗤笑了︰「我就說,五爺什麼時候做過這麼沖動的事了果然都是公主殿下做出來的,白叫五爺背黑鍋」
遠遠的就見著一黑一銀的兩個人並排站著,那銀色的卻穿著男裝,並非往日的女子打扮。
「殿下也是想著必贏的,不然怎敢將自己終身來賭賽?」嬴梓語音輕緩,「其實殿下最是信任五爺,知道五爺的本事。」
「五爺本事固然是好的,然而對面派了六個,他們卻只兩個,難道都只靠著五爺一個人?」阿酒不滿,「倒是你家劉平央,要不要也上場的?」
「侯爺最喜歡湊熱鬧。」嬴梓想到自家丈夫,也不覺溫柔笑了,「不過也要看五爺叫不叫他了。」
「唉,可惜了,不比喝酒。」阿酒嘆息,「不然我便替他們出賽了」
童寧本來只听著那兩個說話,忽然瞥見關海滄和白明玉身後又多了一人,竟喊了起來︰「張劍亭,你要是敢輸了我饒不了你」
這一喊倒把阿酒和嬴梓嚇了一跳︰「張劍亭,那是誰?」
關海滄身後的年輕人玉樹臨風,藍色錦衣飄飄蕩蕩,竟是有些英武謫仙的意思。
童寧洋洋得意︰「哼,我就說,張劍亭是要來出戰的他要是敢輸,我扒了他的皮」
童心碧忙為阿酒和嬴梓解釋︰「張公子是姐和五叔在義亭縣結交的朋友,功夫極好的,也頗受姐和五叔的信重。」
阿酒和嬴梓也便點頭,倒有些好奇那年輕人有怎樣的本事了。
他們都不知道的是,原本中秋婚禮的新郎並不是一開始就確定了的,而那個備選人物之一,就是張劍亭。他們都不清楚,在定下由關海滄娶白明玉之前,張劍亭才是關海滄心中的首選。
張劍亭不知道自己被幾個女子惦記了,他只是看著童寧坐沒坐相的在看台上對著他大吼,卻全沒听清楚喊的是什麼。
「白明玉,童寧就不能有點正經樣子?」張劍亭皺著眉。
白明玉斜睨了張劍亭一眼︰「什麼叫正經樣子?」
「便是如同那位執團扇的女子一般的,溫婉賢淑才是」張劍亭不耐煩。
「張公子,那位是西鉞侯夫人,主意卻別打錯了。」白明玉涼涼的說著。
張劍亭被白明玉噎著,狠狠半天才說出來︰「誰打什麼主意了你胡想什麼」他到現在還沒想明白,自己到底哪一根筋搭錯了,竟然陪著關海滄和白明玉出戰。想想這里是京城,關海滄和白明玉真需要人一隊,可供選擇的卻多,何必定要他來?不說別的,就是那位西鉞侯,不就是關海滄的好友麼?一封信都可以把人從京城招去偏僻的義亭縣的,難道還不能出戰了?
白明玉和張劍亭還斗嘴,耶格爾卻過來了,惱火︰「白明玉,你騙我」
白明玉詫異︰「我騙你什麼了?」
「那看台上坐著的不是霜鏡公主?」耶格爾指著童寧,「你卻說霜鏡公主膀大腰闊,手臂像水桶哪里像了分明是個俏皮的小丫頭」
白明玉愣怔︰「你怎知那是霜鏡公主?」不明白為何耶格爾有這樣的誤解。
「那正中坐著的是太子,我見過的。能坐在他旁邊的不就是公主麼?不是皇室的人,能這般的?」耶格爾怒目瞪著白明玉,「我卻不明白,霜鏡公主並不差,你為何不肯娶她?」眼楮轉了轉,「還是說,你另外有喜歡的人?」倒是一臉的興致勃勃。
白明玉轉臉不理耶格爾︰「你只管比賽就是,卻管那許多做什麼?」
「不對」耶格爾又想起了,「你明明不願意娶霜鏡公主,為何卻還要與我比賽?你贏了不是就非娶她不可了麼?」對此疑惑不解。
白明玉實在不想再與耶格爾糾纏,只說︰「那頭盔可帶來了?我想要那頭盔呢。」
「這個自然,不會忘了你的。」耶格爾回身就招呼個捧著盤子的小丫頭。倒是沒想到白明玉這話等于認定北狄會輸的。
「不用,不必看。」白明玉止住他,不想教關海滄看見那頭盔,「輸了之後給我送去就好。你們人選都定了?比賽項目也都定了?」
「定了。」耶格爾揮手,那小丫頭就一鞠躬退下去了,「三場比賽,每場都是三戰兩勝。如何?」
「都是什麼比賽?」白明玉問得漫不經心。
「第一場弓馬。」
白明玉想了想,頷首︰「嗯。」
「第二場摔跤。」
白明玉吸了口氣,皺眉。
「第三場對戰。」耶格爾桀驁笑著︰「你們是將軍,我們是戰士,自然要以對戰決勝負的」
白明玉也就點頭︰「好。」
「只是,你們只有三個?我們卻是六個,你們不怕輸麼?」耶格爾倒替白明玉擔心起來。
白明玉傲然一笑︰「若是教我們再加一人,怕你們三場都要輸得太慘,卻不好看了。」
耶格爾被氣笑了,咬牙切齒︰「你們只管添一人如何?難道我們北狄的戰士還怕了你們」
白明玉眼神輕飄,睨著關海滄︰「可听見了?還不去找劉平央呢?」
關海滄已經在旁忍了許久,听著白明玉給耶格爾做套,他卻要控制著別笑出來才行。三場比賽,弓馬對戰都好說,然而摔跤卻實在不行。張劍亭定然是沒試過如此野蠻的比賽的,白明玉終是女子,自然也不可能真的教她去與男子摔跤。故而特特的套了耶格爾,就是為了找劉平央來上場。劉平央出身西鉞,那邊的摔跤也是有名的,卻不比北狄的差。顯然,白明玉對這比賽,是勢在必得的。
倒是張劍亭不客氣,耶格爾才一走,他又嗤笑︰「白明玉,你怎麼又去陷人?」
「難道你想我輸?」白明玉掃了他一眼,鄙棄。
「怎麼就是想你輸了」張劍亭惱恨,「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麼?」什麼時候開始白明玉說話就沒見好的了?總要把人噎著才算完。當初剛認識她的時候,她似乎不是這樣的,還是個清淡平靜的人的。怎麼越來越見著惡劣來?
白明玉冷哼︰「那三場,你能比幾場?」
張劍亭被問住。弓馬他是不行的。素聞北狄弓馬最勝,往往中原與之交戰都被他們的騎兵沖得七零八落。他自己本是江湖人,弓馬上全沒功底。摔跤他肯定也沒法子,以他父親對他的教育,任事都要斯斯文文的,保持風度,摔跤這種事情他卻是不會參與的。這般想,也只有最後對戰他可以一試身手了。
果然,第一場的時候張劍亭只能在旁邊看著,瞅著場上六匹馬奔馳。這一場是搶靶,場上三個靶子,六人來搶,哪一隊射中紅心最多,哪一隊便是贏了的。張劍亭看著,那黑色的是關海滄,銀色的是白明玉,倒是第三個皮膚白皙,卻偏畫著一張花臉的,是他只見過一次的西鉞侯劉平央。
劉平央縱馬場上,倒是比關海滄和白明玉還撒歡得厲害,一匹紅馬,卻配著他勝雪白衣,然而上身袒露著,衣袖系在腰上,身上臉上都是涂的花紋,青色紫色的,看著就猙獰。
然而張劍亭記得,他原本見的劉平央卻是個美男子,一張臉跟玉似的,比女子還漂亮三分。
耶格爾帶著北狄騎士最先搶靶,縱馬疾馳,別過關海滄三人,率先彎弓搭箭。
關海滄被別在後面,卻離靶子距離較遠。耶格爾向後瞥了一眼暗喜,自得起來。
誰知北狄一名騎士的箭才射出,「呼」的身後一陣風響,如雷震風,一枝勁箭後發先至,直貫入一支靶心,「砰」的一聲,整個靶子都被震碎了。原本要射那靶子的北狄人的箭卻因此落了空。
耶格爾回頭再看,卻見關海滄提著弓,笑著望他們。耶格爾暗恨,急催促另一個北狄騎士迅速搶靶,無論如何都要佔了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