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清系列Ⅰ:婉兒傳奇 第169回 南巡(2)

作者 ︰ 七月艷陽天

將這消息報給康熙時,他似乎對太子的突然失蹤並沒有感到意外,反而異乎尋常地平靜,只是慵懶地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前來稟告的太監,淡淡地說,「私下去找就好了,不要驚動太多的人。」

「」,接到指令後,太監恭敬地倒退出皇帝的寢室。而軒兒一直躲在門後面,眼中竟是閃爍著冰冷的光芒,她不忿地瞪著皇帝那張冷漠的臉。難道,這個無情的皇帝真地一點也不在乎胤礽的死活嗎?難道,這個世上連一個真心在意胤礽的人也沒有嗎?軒兒不禁為那個曾經深愛過的男人感到可悲,往昔如夢幻般的記憶零零碎碎地沖進了她的腦海里,就算是一片模糊,但那種曾經擁有的幸福感,還是隱隱地深藏在內心某個陰暗的地方里。是的,就算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他,但還有軒兒,會始終站在他的身後,用自己的力量保護他。軒兒最後瞥了一眼疲態盡顯的皇帝,空蕩的正堂里,只有一聲輕微的嘆息在回蕩,然而,軒兒已經听不到了,她轉身匆匆地走出了行宮。

熱鬧繁華的街道上,每一個人臉上的笑容如同一張張生硬的面具,麻木中略顯虛偽。軒兒靜靜地穿梭在人群間,是那樣的格格不入,仿佛一只誤入牛群的羔羊,毫無目的地亂闖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處,也不知道胤礽會在哪里。前所未有的迷茫讓軒兒再次感到了無助與脆弱,不知不覺地,她竟然走到一座宅門前,兩頭雄偉的石獅怒睜著眼楮死死地盯著她,兩雙空洞的眼楮就像可以判別人世的一切丑惡。不知道,在它們的眼中,她自己是否丑陋得不堪入目呢?

她下意識地向後推了一步,正好瞥見了門上那塊已經罩了一層薄薄塵灰的匾額——羅府。原來,她竟回到了當日他們寄宿的地方。再一次想起芷雲這個名字時,她的心已不再如當初那樣疼痛,是習慣了?還是疼到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疼了呢?

軒兒不禁低頭苦笑著,這就是所謂的孽緣吧!冥冥注定,她在這里犯下不可饒恕的血債,所以羅婆婆的冤魂指引著她再次來到這里,只是一切都不同了,原本朱漆的大門被封上了兩道並不算新的封條。死寂的宅門內透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氤氳的光芒透過窄窄的門縫射在蒼灰的石階上,散發著一種別樣的誘惑,像是某個人勾起他的手指,暗示著軒兒走進去。

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叩響門環,可身後響起一個聲音叫住了她,「姑娘,羅家已經沒有人了,別白費力氣了。」

軒兒轉過身,看到石階下站著一個中年的婦人,奇怪地問道,「羅家為什麼會被封呢?這可是德州有名的大戶啊,而且羅家的外孫女更是做個太子的側妃。」

婦人四處瞟了一眼,小聲說,「可不就是因為做個太子的側妃嘛。听說是太子貪圖羅家的萬貫家產,不禁強行搶走了所有的財產,更是將宅子里的人都趕出來了,不許任何人住在里面。一個堂堂的太子爺,竟然連自己老婆娘家的錢也不放過。唉——」

隨著婦人一聲長長的嘆息,軒兒卻覺得心酸不已,回頭又出神地望著一道宅門。她當然知道,胤礽搶佔這宅子絕不是為了那些錢,他真正想要鎖住的是那些永遠也找不回來的記憶,永遠也鎖不住的幸福。

——胤礽,你真地就在里面嗎?我來了,你的婉兒來了,可是,你還能認出如今的我來嗎?

別過婦人,她穿過胡同走到了羅家的後門。兩扇木門是虛掩的,只需輕輕一推,門便徹底打開了。懷著一份忐忑的心,軒兒慢慢地走了進去。

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沒有絲毫的變化,羊腸的石子小路,參天的高大古樹,還有,那片已不再紅艷旖旎的海棠林。但那個刺心的名字,軒兒絕不會忘記。忘林,因為不願忘記,所以才有了這片紅似火的海棠林。想要忘記,真地很難,可永遠地記住,竟如此地容易。

清楚地記得,去年的秋末,躺在臨窗的大炕上,她只需要微微一側身,就可以望見那片美麗的林子,那時的胤礽會經常站在一棵海棠樹下,挺拔的身形,俊逸的臉龐,總是那麼刻骨銘心。

循著昔日的印象,軒兒再次走近了那片海棠林。果然,青綠的葉子下,一個孤單的人影闖進了她的視線里。他疲憊地依靠在一棵樹下,微微低垂著頭,陷入了沉沉的思念里。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了,天地間,只有風吹動樹葉的聲音簌簌地飄蕩。偶爾,一片單薄的葉子慢慢地飛落在他的肩頭,竟長時間地停留在那里,沒有一絲移動。

此刻的胤礽根本就不像一個活人,仿佛已經永遠地死去,不再露出他標準的壞笑。他總是喜歡對婉兒揚起自己的嘴角,如同一個裝滿鬼主意的壞小子,盡管他常常以捉弄那個傻女孩為樂,但是那個女孩卻從來就沒有怪過他。他們的笑聲總是伴著一次次的玩鬧,時間在歡樂中迅速地流逝。然而,從今以後,昔日的婉兒,今日的軒兒,可能再也不會听到那樣動听的笑聲了。

「胤礽」,一聲輕輕地呼喚不經意地從緊閉的唇間飛出。

那個已經僵硬的人突然抖動著雙肩,落葉終于飄落地面。他激動地抬起頭,尋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可是,原本充滿希望的瞳中立刻再次萎靡了下去。他的面前站著的,竟是一個陌生到讓他失望的女孩。如此相同的聲音,如此相同的氣息,可為什麼,她們的臉就不能如此的相同呢?

軒兒拼命地控制著自己撲向他懷里的沖動,將雙腳死死地訂在了地面上,俯,平靜地行禮,「奴婢軒兒給太子爺請安。」

「哼」,一聲冷笑幾乎凍結了夏日里溫暖的熱流,他冷漠地盯著軒兒,懶得再說一句話,忽然,他想起了什麼,皺眉問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軒兒沒有抬頭看他,喃喃著,「也許是一種感覺吧,總覺得這院子里有什麼東西讓奴婢牽掛,所以奴婢便跟著這感覺來到了這里。」

「是嗎?」應該懷疑她話里的真實性吧,但是胤礽卻願意完全地相信。在他看來,如果這個突然闖入的宮女一直保持低著頭,那麼,這個身影,這個聲音,還有,這種感覺,一切都如此熟悉。然而,當他的目光轉向她的臉上,虛幻的熟悉感又被無情的打破了。是的,那個他愛過,而且只愛過的女孩已經死了,再也不會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了。胤礽,接受現實吧,你唯一的慰藉再也不存在了。可是……他真地很想婉兒。

猛地幾步疾奔,他沖到了軒兒的面前,緊緊地將她擁進了自己的懷里。為什麼,連擁抱都是這樣的熟悉呢?再也無法抵擋住心里那種思念的悲傷,一道淚流順著眼角毫無掩飾地滾了下來。真地,好想她啊。

胤礽,我也好想你。

緊緊地貼著他溫暖的胸膛,軒兒沉浸在這種重逢的喜悅中。好奇怪,明明可以在乾清宮內時常見到他,然而,好像此刻,他們才算是久別後的第一次相遇。如果一生的時間都可以濃縮成這短暫的一次擁抱,那該多好了。他身上淡淡的曇花香仿佛已和他融為了一體,每一次的呼吸,每一次心髒的跳動,每一次激動的戰栗,都伴著那縈繞不去的花香,直接飛進了軒兒的心窩里。

曾經無數次的懷疑,這個男人是否真心地愛過他,可現在,已沒有任何的人或事來抹殺他的那一顆真心。軒兒明白了,胤礽愛那個曾經叫婉兒的女子,愛那個或許永遠也不會回來的婉兒。盡管,她已不再是那個人,那麼,就讓她以軒兒的身份來默默地守護他吧。讓他盡可能遠離後來的傷害,讓他可以得到幸福的快樂,哪怕只是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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