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回舍身文/七月艷陽天
軒兒才走到書房門口，就听到里面康熙慍怒地喝一聲，「這案子拖這久，怎還沒有結案
大臣諾諾地跪一地，均不敢大聲說話，只靜候著康熙發落康熙拿著折子又細細地看一遍，無非又是一筆官員受賄，而各方就對此事裁定不一，所以結案一拖再拖官場上勢力相互角斗，最是尋常的事情，一方想保，一方想殺，對峙焦灼起來，最後只能是不之
類似的事情，康熙帝已見得太多，印象最深的還是前兩年那起陳汝弼的案子，也是如此，滿官漢官各有一套主見，最後那案子也是稀里糊涂地處置一陣長長的沉默後，康熙突然開口道，「查，立刻查朕再給們一個月的時間，把這案子給朕查得清清楚楚還有陳汝弼的那個案子，也一塊查，朕決不能再姑息這種事情
大臣們听得出，皇帝這次是動真格的，不敢再敷衍事，即刻行動起來
等到大臣們都退出書房，軒兒悄然走進去，瞧見皇上依舊拿著折子，臉色陰沉地看著軒兒回身朝門口的一個太監招招手，讓取一把扇子來太監麻溜地拿著一把紈扇遞到她手里她輕輕地走到康熙身旁，全部精神都放在讀折子上，絲毫沒有注意到她軒兒便舉著扇子為扇起風崮
康熙抬起頭，瞥眼看她，長長地吐口氣，「江南的天氣熱，可這群沒用的奴才還盡給朕氣生，唉，也就只有軒兒，還能讓朕覺得爽快些啊
「皇上，您消消氣，這里又不是在京城，若不是什著急的事情，就放到回京後才處理吧您瞧，這段時間，都一直忙于大臣們談論國事，連南巡的真正目的都忘，軒兒邊為扇著風，邊勸道
康熙听出她的用意，噗嗤笑道，「是這丫頭動玩心，想要出去瞧瞧吧幃
軒兒吐吐舌頭，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也是，康熙將折子丟在案幾上，起身站起來，「在這兒待段時日，也該動一動
「那們要去哪里軒兒一听要走，立刻來精神，忍不住問道
康熙笑著白她一眼，「朕南巡的目的，除要解這里的民情如何，最重要是考察南方的堤壩治洪事務朕每年拔那多銀子在這上面，也總該知道這錢到底都花在哪里
「皇上說得極是，軒兒認同地點著頭，「如今這貪官污吏太多，如果們連治洪的銀子都貪，就真是喪盡天良
說起貪官污吏，康熙不由又瞄一眼剛放下的折子，貪污之風古就有，想要徹底鏟除，談何容易呀，想到這兒，不禁長長地嘆一聲，「何時這天下才能清清白白呢
「會的，一定會的，軒兒認真地看著，「總有一日，在世間再也沒有一個貪官，都是清風亮節、愛民如愛子的好官
康熙欣慰地拉起她的手，「希望真能有那一天，即使朕不能親眼看到，但由朕的子孫們見證著，朕也心滿意足
軒兒心中恍惚一下，想起這大清的江山再過兩百年就亡，不知那時地下有靈，會是怎樣的心態呢
………………
康熙有意要巡查堤防的工程，尤其是那道年年修築加固的高家堰大堤這一日，天才亮，皇家的船隊就已沿著洪澤湖水路慢慢地航行著往年里黃河一旦出現決口，就會造成洪澤湖水位升高，破潰堰堤，漫流而下造成無法估計的損失所以康熙帝對于這里的防洪工事最為重視，每年都會拔上百萬輛的銀子作為護堤之用
站在船頭，一眼眺去，洪澤湖水質清澈，青山綠水相映間，讓人有種心曠神怡的舒爽當地的官員一路上向皇帝繪聲繪色地介紹著周圍的景致，康熙听得也是津津有味
這樣君臣其樂融融的場面，然不適合像軒兒這樣的宮女待在一旁，她知趣地躲在船尾處，樂得悠閑在乘船游行，山谷間的風一陣陣拂過，卷帶著水汽的清爽，吹在人的身上甚是舒服軒兒扶著船桿，舒服地深吸幾口氣，似乎連身體里都覺得輕松許多
船行近高家堰時，遠遠就能看到堤岸上的工人正在頂著日頭，埋頭干活，腳手架搭在半空中，偶有稍強的風吹過，扯得那竹竿木板的架子微微晃動著，讓人瞧著不禁為工人們捏一把汗
康熙在眾位大臣的簇擁下，下龍船，隨行的官員知道軒兒是皇帝身邊最得寵的宮女，對她也是格外殷勤有禮，軒兒被們這番禮遇，反而有些不在，遠遠地避在隊伍的最後面，只要能听得到皇帝叫她就可以
此刻，上百的工人踩在腳手架上加固堤壩，負責水務的官員細細地向皇帝解釋著工事的每一道工序，其人也是站在一旁靜靜听著皇帝听到關鍵點時，會偶爾問上幾個問題，那官員立刻又詳細地解釋一遍
軒兒無心听這些東西，漫無目的地四處看看，瞧著工人們在這熱的天氣下，仍要辛苦勞作，同情地嘆口氣這時，有工人挑著擔子來給大家分水，腳手架上有人陸陸續續地爬下來軒兒好心地想要過去幫忙，忽然，挑水的漢子狠狠地盯她一眼，她愣一下，尷尬地退後幾步可是後面擠上來搶水喝的工人推搡著她，無意間將她推到腳手架下
驀地，上面有人叫一聲，有人在上面踩空，木板被踏破，碎裂的木塊七七八八地砸落下來偏巧不巧，軒兒就站在下面，她驚愕地抬起頭，突然間，一時竟沒有反應
「快躲開，此起彼伏的喊叫聲嘈雜地響起
可軒兒已來不及反應，眼瞅著那木板就要砸在己頭上，忽然有人伸出手擋在她的眼前，那木塊結結實實地拍在的手臂上如此一幕，嚇得所有人都叫起來
等軒兒回過神時，才發現康熙單手護著她，另一只手臂受疼得垂下去軒兒趕緊扶穩，康熙臉上的汗珠子大顆大顆的滾下來，即使疼得眉心緊皺，仍不忘關切地問她，「軒兒，有沒有被砸到軒兒呆呆地搖搖頭
李德全其官員擠上來，又是宣太醫，又是吩咐人將皇帝送回龍船上軒兒被們硬生生地擠出人群，望著康熙被一群人心地護送走，她仍就恍惚地站在原地
一個皇帝竟然會不顧己安危地來救她
軒兒不敢相信地看著漸行漸遠的人群，她心里的震撼像掀起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波，久久地不能平息她一直以為，己不過是挑中的一個閑來打發無聊時間的玩具；或者高估己的說，是一個隨時可以拋棄的伴兒但是，剛剛發生的一幕，徹底擊潰她一直以來的想法若說，在皇帝的心里，她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但又何必這做呢
是真心在乎她疼惜她的
既然如此，之前為什又要一次次的試探，一次次的利用，一次次的傷害
——皇上啊，在您的心里，您究竟當是什呢不懂，不懂
回到龍船上，隨行的太醫早已守在寶座前，心地檢查著皇帝的傷勢雖然骨頭沒有折斷的痕跡，但胳膊上還是被拍出好大一塊淤青，皇帝只要微微抬起，就會疼得皺眉出于謹慎，太醫還是為打上夾板，仔細地固定住
「皇上，瞧著的臉色很不好看，軒兒責地哽咽著
「太醫，們也給她瞧一瞧，康熙己忍著疼，卻依舊關心著她的身體
如此一來，在場的眾多官員對這個宮女更是另眼相看起來太醫處理好皇帝的傷勢後，又為軒兒把脈，回稟皇帝她無礙後，康熙才放心地舒一口氣，緩過神後，又質問起水務官員為何如此疏忽
又是一頓訓斥後，所有官員才大氣也不敢喘地退出去
軒兒立刻端一杯茶給皇上奉上，手臂此刻不能動，就直接送到嘴巴，伺候喝下康熙飲下茶後，抬頭見她眼圈泛紅，笑道，「哭什又不是什大不的傷
軒兒立刻跪下去，「都是奴才的錯，害得皇上……皇上……，說著，就哭起來
康熙輕輕拍拍她的頭，瞧她哭得見猶憐，不禁心疼道，「這是朕欠的，朕該還的
軒兒不解地抬頭看著她
「朕在的心里挖一個坎，過來這久，一直邁不過這個坎，可見，還是沒有對朕徹底地釋懷口口聲聲說，會對朕一輩子忠心耿耿，會一輩子守著朕不離開可朕看得出，這些話，並非是用上十分的真情其人說這話時，無論們真情還是假意，朕都會給們想要的，因為朕需要們為朕做事但不同，朕不需要為朕做什，朕只要的真心以待明白朕的意思
軒兒愣愣地看著，用力地點點頭，低聲道，「奴才不值得皇上如此
「瞧瞧，又來，康熙扁扁嘴，「值不值得，是朕說得算朕所做的一切，只為換回一顆真心這顆心是多的寶貴啊，朕願意去慢慢的等
她低下頭，久久地凝視著支撐在地上的一雙手，這雙手染滿鮮血，再也不值得、也配不上良久，她抬起頭，「皇上，奴才扶您進去休息吧
康熙微合目，唇畔溢出苦笑，「好，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