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把你媽叫講來吧,我想最後的時間里和她單獨會……陳德勝見陳慶之的傷神模樣,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或者說他已經沒有那個能力去多說些什麼,因為彌留人間的最後時刻,連多說幾句話也是種奢侈。
「恩。」陳慶之強忍著那幾欲落下的典淚,努力地裝作一副自然的神色,只是那走出門去的有些闌珊的步履卻掩飾不了他此刻內心的翻滾。
「媽,爸讓你進去陪他說說話。」陳慶之對著正和呂雉抱在一起流著眼淚的周秀芳說道,只是那語氣中難掩傷感。
「恩,我這就去。」周秀芳聞听兒子的話,連忙松開了抱著昌攤的手,快步地走了進去,只是路過門口的時候,因為走的太急,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還好一邊的陳慶之有注意到,及時地扶了一把。
「我沒事,你們在外等著。」周秀芳似是沒有在意到自己剛才差點就摔了一跤,抹了一把眼淚。才要繼續進去,卻又忽地停了下來。然後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把已經哭亂了的頭發給理順了些,對著陳慶之問道︰「慶兒,你幫媽看下,頭發亂不?」
陳慶之看著眼中還含著淚光的周秀芳此時正認真地打理著自己的外形,努力地將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給那即將離開她的老伴,陳慶之伸出手把周秀芳的發梢稍微往右邊分了點,然後哽咽著地笑道說︰「媽,很好看。」
「呵呵。」周秀芳的笑容有些開心,只是那似乎開心地笑此情此景地卻顯得格外地有些悲壯。
「那我進去了,你在外面候著。」周秀芳確認自己的著裝沒有什麼問題後。再次叮另了遍陳慶之後,就邁起那有些沉重的腳步走了進去。
「芳芳,你來了啊。」陳德勝見到老伴走了進來,有些艱難地想坐起身。
「勝哥。」周秀芳听到老件已經有幾十年沒有再叫過自己「芳芳」了,這個時候再也忍受不住地哭泣地叫起了自己以前稱呼陳德勝的稱呼。那是一段美好的青春,只是青春已經消逝了多年,難道只有人在即將離開的時候,才會回憶起青春的美好麼?
「芳芳,這些年苦了你了。」陳德勝看著頭發上也已經依稀有了些蒼白的老伴,動情地說道。
「有你在,有什麼苦不苦的。」周秀芳坐在了陳德勝的病床前,狠狠地抓起了陳德勝的手,生怕這個手什麼時候不再有體溫。
「我走了後,慶兒就要你一個人照顧了。雖然他已經很懂事了,但畢竟還沒有成家立業,你這個做以後還要擔起當爹的責任陳德勝的聲音已經漸漸地有些奄奄一息了,看到老伴的樣子,他仿佛感覺回到了三十年前,只是可惜,眨眼間,他就要和這個相伴了大半輩子的人再也沒有朝夕相處的機會了。
「你放心吧,我會的周秀芳感覺到陳德勝語氣中那種回憶的美好與不可重來,但倒也沒有像有些人那樣哭著安慰他,說他還會活很久。因為她和他已經不僅僅是伴侶的關系了,幾十年的朝夕相處,愛情也許不如年輕人那樣地濃烈,卻多了份沉澱的親情。這種情份平時淡弱水,卻不管多麼危難的時刻都能夠患難與共。
「恩陳德勝不再言語,只是右手也費力地握緊著周秀芳的手。
腦海中卻想起了年輕時和周谷在戰場上的槍林雨彈,想起了年少時和周秀芳花前月下的浪費,也想起了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
還想到了這個給自己帶來很多快樂,也帶來很多麻煩,最後還帶來很多驚奇的兒子,也許自己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有了這麼一個兒子吧。陳德勝想著想著閉上了雙眼,手腳慢慢地變冷,而周秀芳卻似乎沒有察覺道,只是輕輕地唱著那首她和他相識時所唱的殺莉花。
一周後,陳德勝的葬禮上,待所有的儀式和程序都走完後,陳慶之在陳德勝的墓碑前,久久地跪立著。
看著黑白照上的那個微笑著的陳德勝,陳慶之又想起了眾多債主上門催債時那個一夜白頭的老人是怎樣在那一天之間從億萬富豪到負債千萬的窮光蛋;想起了那個在工地上和自己快樂地做著體力勞動的老者;也想起了那天臨別時語重心長對自己交代著後事的慈父。
陳慶之的心隨著目光在那黑白照上的流動,慢慢地有些緊縮了起來。似乎自己成了造成陳父過早離去的凶手的。如果不是自己穿越過來,也許陳家也還會破產,也許還是會貧窮,但至少不會這麼早地白頭,這麼早地離世。
為什麼自己憑空比這個時代的人多了一百多年的知識,卻來到這咋。時代還要處處受制于人;為什麼自己空有一身可以一川卜為的本事,卻偏偏到現在邁是事無成。懷要個老貝愕。起外勞累奔波,為生計發愁。
為什麼?陳慶之此刻恨極了自己的不作為,如果自己再努力點,再奮斗些,也許可以讓陳德勝不用再出去奔波勞累,也許可以讓兩老在家享享清福,也許就可以不用麻煩很多人,也不用欠下很多人的人情。
陳慶之恨自己,為什麼,這個時代明明已經不是自己原先的時代了,既然已經無法改變這個事實。自己為什麼不早早地適應這個時代,去爭取些資本為關心自己的人創造一份比較好的舒適的生活呢?
「還有,我知道你能力頗多,但我希望在我走後,你能夠幫我把餃子店經營下去。能夠做出品牌就更好了。」陳德勝臨終的遺言言猶在耳,一遍遍地敲打著陳慶之的心。
「慶哥哥,節哀順變。」呂睢一直在邊上看著這個心愛的男人,今天的很多事情她也幫了不少的忙,等送走了一些賓客後,呂攤發現陳慶之還在陳父的墓碑前,輕輕地上前說道。
「我是不是很沒用?」陳慶之看著眼前的黑白照片,嘴唇有些發裂地問道。
「不會,你很好。」呂攤沒有遲疑地答道,仿佛那就是天經地義的一般。
「可是因為我的不作為,因為的不夠努力,才讓他這麼早地勞累而去,我是罪人。」因為和呂攤發生了那個層面上的關系,陳慶之此刻在呂雉的面前倒也沒有什麼掩飾,只是把自己心中所想的都說了出來。
「不是的,那不是你的錯。」呂雅這一刻卻是有些勇敢地摟住了這個之前可以很勇敢地擋在她面前保護她的男人,聲音柔和地說道︰「我和一樣,不是這個時代的,可是我們已經在這個時代了,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們一起好好地走剩下的路,好麼?」
「還有,阿姨已經歲數不小了,而且叔叔現在又走了,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了,你也應該承擔起一個家庭主心骨的擔子了。」呂雛知道單純的安慰並不能起到疏解陳慶之心中的郁結,唯有以新的責任,新的動力才能夠讓他盡快地從這個情緒中走出來。
「劉,我還要照顧媽,還有你。還有我要把爸的遺願完成。」陳慶之忽地站起身來,對著陳德勝的墓碑鞠了三躬,又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響頭。而呂睢也跟在他後面做了一遍。
「我們回去吧。爸不能白死。」陳慶之對著呂睢堅定地說道,此刻他已經真正地融入到了自己的身份中去了,這刻的他已經不是那個什麼黑客間諜陳慶之了。他是德勝水餃店開創人陳德勝和周秀芳的兒子,是呂雅的男人,是百川文化娛樂公司的大股東,他需要承擔起這份責任。
而目前最需要做的就是查清楚陳父的死因和振興德勝水餃。
「樂師傅呢?」陳慶之對著店里的王靜經理問道。王靜是個飛歲的職業經理人,酒店管理專業畢業。從事過多家酒店的經營工作。也不知道當初陳德勝怎麼把她挖過來的,只是王靜似乎在水餃店也做的不是很如意,從她此刻有些懶散的樣子,就知道她的狀態有些不佳。
「他已經走了,打听過。但都沒有消息。」不管狀態如何,新來的老板問話,王靜還是認真地回答,畢竟還領著薪水,總是要做事的。
「什麼時候走的?」陳慶之顯然對于王靜的回答不甚滿意。
「事發第二天,他就沒來上過班。」王靜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畢竟這事發生後,因為陳德勝住院的緣故,加上店里吃死人的這種極端惡劣影響的事件,使得店里的生意一落千丈。基本一天都見不到什麼客人的。
員工也都懶懶散散的,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再發到薪水。而最近些天,已經有好些個員工紛紛地走了,有的連工資都不要就去找新的工作了,畢竟養家糊口對于很多員工來說是很現實很迫切的事情。他們沒有時間和資本去效仿什麼古代的忠臣不事二主。
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價值觀和成功的定義,只有因時而變,去適應社會,當有能力了也可以去試著改變,但沒有足夠的能力前,還是要適應,努力的先養活自己和家人才是正道。
而王靜也在猶豫著要不要辭職。當初她之所以答應陳德勝來,也是看在她叔叔的面子上,因為陳德勝和她叔叔是老朋友,所以才有點委屈地待在這麼一個新開的沒有什麼名氣的水餃店。
只是雖然現在陳德勝去了,但總也要和下任的老板說聲,順便領走自己的薪水,才能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