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天命有歸(主古劍) Special 但願人長久

作者 ︰ 蓮妖銀夜

七月流火,氣溫日漸一日地低了下去。

月缺了又圓,很快就到了中秋。

此時,墨北微仍在饒州一帶,還未前往白帝城。

初時她並未在意,待到城中居民盡數張燈結彩,她這才醒悟過來——八月半將近,這是要慶祝中秋了。

既是節日,沒有不賀之禮,她匆匆地送信與結交的友人,而後在饒州多留了幾日,想要看看這里如何慶祝中秋。

事實上,中秋來臨的時候,墨北微後悔了。

應該離開城鎮,離開人群才是……

平日里還好,到了這種家家團圓的節日,難免感覺到孤單。

即使是素來獨自一人慣了的墨北微也是如此。

中秋節……

呵,她對中秋節的印象,似乎只有「前世」還在孤兒院的時候得到的那一個普通不過的月餅了。

再後來,孤兒院散了,她流落街頭,每日為生計奔波,從來不會過什麼節,再後來……

墨北微掩在絲帶之下的雙眸動了動,睫毛踫到了絲帶,一陣微微的涼意沁到心里。

再後來……

墨北微死了。

死于饑寒與疾病。

一陣微微的酸澀刮著她的心。

墨北微努力揚起嘴角。

——想什麼呢。那麼久以前的事情,想來做什麼。

無論如何,現在她還活著,該好好地享受生命才是。

正因契約之後,她再無來生,才更要珍惜今生——唯一的、僅剩的一生。

瓊華一門修仙,並無慶祝中秋的習慣,霍格沃茲更不用提,彩雲國、甚或者魔界,大部分時間她都是獨自一人,加上西虎,仍是一人,彩雲國中還好,在魔界時,多數時間戰斗不休,日日走在生死線上,怎會去過什麼節——只不過,這些地方也沒有其他人過節,不會挑起她的心思而已。

驟然見到家家戶戶和樂融融的情形,羨慕慨嘆之余,那些暖色的燈光竟有些刺痛了她的眼楮。

明明已經看不見了。

她所見的一切,皆是精神力探查的結果,並非肉眼所見。

可是為何,疼的卻是雙眼?

……

墨北微在街道上走了小半個時辰,憑借著靈敏的感知將四下里歡快溫情的對話盡數听個明白,好不容易走到城門,她咬著牙快步走了出去,一出城門,她就跑了開去,奔到一棵樹下,提氣躍上,抱著膝蓋蜷了起來。

西虎……何時才會醒來?

父親、艾絲蒂爾、約修亞……

好想你們……

墨北微咬著牙,克制著自己不發出聲音,卻無法控制眼楮的濕潤。

中秋月圓人團圓。

真想回利貝爾去。

可是,她知道,不說別的,光是穿越時空帶來的痛苦就會讓她難受幾天,何況,在非限定的時空來回消耗的巨大能量……她不想輕率地將〔寶具〕的力量用在這里。

想要回去,但不是現在。

若是能永遠留在利貝爾的話……

月亮那麼亮,那麼圓。

會不會有人看著月亮,和自己一樣,有些埋怨呢?

琴川。

歐陽少恭隨家人賞燈賞月,做出孩子應有的興奮雀躍,等到眾人散去,他回到屋內,神色立刻冷了下來。

中秋月圓……為何不團圓?

巽芳……不知已輪回到何處。

他望一眼窗外明亮到金色的月亮,默不作聲地關上窗戶,翻身蓋被,合眼入睡。

清泠泠的是流水的聲音。

風中沁著濃濃的水氣,一縷一縷盡是涼意,如同夏夜的微風,舒適自然。

參天的古木組成了無邊無際的林海,大片大片的樹蔭相互重疊,偶爾有縴細的光束穿過濃密的枝椏落下,交織出迷蒙的光影。

既非青松之綠,也非槭楓之紅,佔據著視野的是比那些更加燦爛奪目的色彩,黃金和白銀、蒼白和烏黑,強烈的對比帶來極致的視覺刺激,有著震撼人心的魅力。

蒼白的樹皮和枝干上斑駁著金色的花紋,在陽光的映照下,淺金色的葉片蒙上了更加冶艷的色澤,就像黃金打成了葉子的形狀,重重疊疊地裝飾在樹枝上。微風拂過,枝葉搖曳,金色的光輝在葉片上歡快地跳躍著,毫不收斂地展示著自己的輝煌,那是能刺痛人眼的光輝燦爛。

烏黑的樹干時而走過一道白色的裂紋,紋路之中,淺色的流光若隱若現。銀白的枝葉讓它有著月光的美感,淺綠色的條紋在樹枝上反復彎曲纏繞,疏密錯落,充滿了自然的靈性和蓬勃的生命力,那是任何畫手也無法模仿的自然的杰作。枝搖葉展,似有似無的清幽樂聲隨風散開,令人不自覺地安適下來。

如同黃金般耀眼的日之聖樹桑德拉伊爾,如同白銀般幽麗的月之聖樹利蒂西亞,二者一同構成了這一片夢幻的樹海。

雙聖樹之森,別稱「夢幻森林」。

對于常人而言,這是只有最美麗的夢中才會見到的景色。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人也會被這片林海震撼。

那是極致的對比,只需一霎,就可攝人心魄。

歐陽少恭愣了一會兒,神色有些迷茫,如同被蠱惑一般,他走向銀白的樹海。

層層堆積的白銀的葉片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片片碎裂,化作銀沙般覆在地上。

隨著他的深入,腰間一個玉佩逐漸發出微光,與利蒂西亞銀白的光輝隱隱相合。

清幽的樂聲愈發清晰。

行走于林中,他的心情逐漸平靜。

這是什麼地方?

當歐陽少恭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他心中一凜,先前他竟完全沒有警惕之心。

左右四顧,令歐陽少恭驚愕的不是這異樣的景色,而是他自身。

並非七歲孩童的身體,此刻,他分明是成年男子的形貌。

這一襲白衣……

如此異樣的熟悉感……

此時此刻,他竟不是「歐陽少恭」,而是「太子長琴」嗎?!

究竟是誰制造了這個幻境!

歐陽少恭心生殺意,只覺此處愈加詭異,略思索片刻,他繼續向前走去,不多時,前方隱約可見一人影。

他扣起指訣,念完咒語卻不見法術,驚訝之余,面色更冷。

如同呼吸般自然存在的靈力全無蹤影。

此處,究竟何地?

坐在金色的桑德拉伊爾之下的人似乎察覺到有人接近。

她利落地一躍而起,手中銀光一閃,一柄細劍指向前方。

「誰?!」

歐陽少恭還未決定如何回答,就見對方收起了劍,他不由得心生疑惑。

此時兩人已是對面而立,不過一丈之遙。

歐陽少恭打量著對面的人。

黑發黑眸,看來似是十六七歲的少女,眉目之間隱約有些熟悉,一時之間卻想不起在何處見過,而她的衣飾更是怪異。

少女望著歐陽少恭,展顏微笑,語調很是愉悅,似乎有些驚喜。

「原來是歐陽。好久不見。」

「歐陽」這個稱呼令歐陽少恭想起了什麼。

他看著對面的少女,眯起眼楮。

「墨姑娘,當真許久不見了。」

原來是你……竟會是你……

墨北微正想說什麼,忽然「啊」了一聲,往樹後一躲,再出來時,已是一身藍白二色的服飾——正是瓊華的制服。

「沒想到會見到你呢。」她笑了笑,「中秋快樂。」

歐陽少恭微笑著點頭。

「佳節同樂。」

他雖笑著,眼底一片冷清,如同結了一層薄冰一般,封住了心底真實的想法,予人看到的,不過是倒映的假象,清澈而虛偽。

墨北微左右看看,略加思索,攏在袖中的手指移動著,掐著一個又一個手印。

金與銀的雙聖樹之森逐漸淡去,潺潺的流水聲卻是愈加清晰。

風中的水氣愈加濃厚,竟如霧氣般迷蒙了視線。

一陣清風拂過,霧氣消散。

山林幽幽,曠達通透,風中彌漫著草木的清香,樹葉颯颯,時而落下幾滴水珠,顯然是剛剛經過一場細雨。

遠處隱隱傳來水聲,應是有河流經過。

青山綠水,使人心曠神怡。

「啊……」

墨北微情不自禁地贊道,「真是個好地方。這是哪里?」

環顧熟悉的景物,歐陽少恭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激動。

種種疑惑、懷疑、警惕、猜測紛涌而上,到底抵不過心底深處那一絲溫暖的波動。

「……這是榣山。」

「榣山?」

墨北微想了想,「沒听過呢……在哪里?」

歐陽少恭轉過視線,見她一臉「下次我要去看」的表情,不禁笑了出來。

笑容之中有幾許懷念、幾許落寞,卻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

「世事變幻,滄海桑田,榣山……早已不在了……」

墨北微望著歐陽少恭,似乎自知失言,抿了抿唇,掩飾般地笑笑。

「你一定很喜歡這里吧。」

「哦?」歐陽少恭挑眉,眼中滿是興味,「墨姑娘何出此言?」

墨北微並不知道歐陽少恭心底的想法,只道這是尋常問話,她也就笑著回答︰「因為喜歡,才會在夢里也想要回到這里吧。景色這樣清晰,你一定對這里很有感情,才會連一草一木也記得清楚……」

「夢……里?」歐陽少恭屈伸著手指,不動聲色,心中若有所悟。

「是啊,這是夢哦。」墨北微以歡快的語調回答,隨後對著歐陽少恭眨了眨眼楮,「所以,只要是你希望的,就會實現。」

她心中有些忐忑。

倉促之間將兩人的感知相連,臨時把「夢」的支配權分與歐陽少恭,只希望能瞞過去……

歐陽少恭復述著「我希望的,就會實現」,隨後若有所思地抬頭。

「那麼,你也是我夢到的了?」

墨北微頂著一頭黑線點頭,略有些尷尬地移開視線。

「是……啊……」

「是嗎。」歐陽少恭似笑非笑地點頭,「原來如此。」

他竟會夢到未曾見過的「長大後的墨北微」嗎?

若是她還是兩人相遇之時的模樣,說不定他還會相信這個說辭。

幾時,這女孩也學會了說謊?這般拙劣的謊言……

歐陽少恭心中一動,不,說不定並非謊言,而是並不巧妙的遮掩……若是如此……

長袖一拂,地上出現一張琴台,九霄環佩墨色隱隱,檀香裊裊,與記憶中毫無分別。

歐陽少恭眸中掠過一道流光。

果真如此。

墨北微好奇地看著地上的古琴,數了數琴弦,咦了一聲。

「五弦琴……這是很古的式樣啊。」

傳說中,古琴為聖人之器,初為五弦,內合五行,外合五音,是為宮商角徵羽,後文王武王各加一弦,始成七弦琴。

——這都是她在彩雲國的時候「讀」過的書。司徒謹的指環中藏書極多,閑暇時她信手翻閱,這才略有所知。

「看琴身制式,應是伏羲式,這張琴很有年代了吧。」

「不錯,這是九霄環佩。」

歐陽少恭坐于琴台之前,雙手觸及琴身,竟有些不敢置信。

早已隨太子長琴一並毀去的琴重現眼前。

縱是往日夢中,亦無這般清晰。

一個聲音說道︰看在這場清晰如斯的夢的份上,這次便算了吧。

到底也算是一場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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