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李承明 第一百零六章 趙王立場

作者 ︰ 過油肉

武德九年正月,長安城籠罩在一片肅殺寒冷的空氣里。

太極宮,生了十幾個炭火盆的兩儀殿里卻是溫暖如春。

李淵笑眯眯地看著來給他拜年趙郡王李孝恭道︰「在南方待了這許多年,戎馬倥傯,終日與刀槍劍戟為伴,朕看你的身子骨倒似比原先好得多了!有什麼調養之道,不妨說來給朕听听!」

坐在偏席的李孝恭臉上堆著笑欠了欠身,恭敬答道︰「臣早年文弱,都是吃了嬌氣的虧。這些年在外帶兵,太陽曬雨雪淋,吃伙房大鍋里的粗飯,騎在馬背上打瞌睡,說來也怪,幼年時落下的胃氣弱的老病根竟不知不覺地去了。這卻也算不上什麼調養之道!」

皇帝哈哈大笑︰「回京一月有余了吧!這幾年一直呆在南方,突然回來可住的慣?」

李孝恭答道︰「蒙陛下愛惜,臣這些日子休養得極好,只是平日里公務繁忙,乍一閑下來,渾身上下倒還有些不自在呢!」

皇帝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你的心思朕知道,這次招你回來實出于不得已。」

皇帝頓了頓,又說道︰「今年是朕登基的第九個年頭了,雖不能說是天下鼎定,卻也勉強稱得太平了。朕現在心病,還是北方邊事,你對北邊有什麼看法,不妨說來听听。」

李孝恭思慮了好一會才道︰「臣以為靈州的任城王雖然年輕,但治軍多年驍勇善戰三軍賓服,瀛州的屈突通侍奉兩朝謹慎老成,並州的李世勣精通兵略善謀攻伐,三人聯手,軍事上的事情陛下大可放心。」

皇帝端起茶盞,喝了口茶道︰「話是這樣,可最不叫朕放心的就是這個李世勣。河千里,僅糧鹽兩項,經營好了就不得了,能抵小半個國庫的歲入。那里沒有自己人看著,朕實在是不放心。」

李孝恭端茶盞來,皺起眉頭道︰「陛下的意思,是想讓臣出守河東?」

皇帝凝視著他道︰「朕已經設了從三品的山東道行台,以魏征為左僕射,王小胡為右僕射,他們把山東整治的不錯。朕現在又想設一個更大的行台,統領晉、冀、魯、豫諸州郡軍政事務,就叫河東道大行台,洛陽以東,淮河以北,悉署理之。這個行台和原來的陝東道大行台一樣,與朝廷尚書省同級。你出任河東道行台尚書令,正二品,由裴、蕭兩位政事宰輔遙攝左、右僕射,柴紹任尚書左丞兼行台兵部尚書,正三品,獨孤達磨任尚書右丞兼行台民部侍郎,正四品。其他的人事,你可自行權衡酌定,可先任命,再向朝廷尚書省吏部報備。你看怎麼樣?」

李孝恭心中大喜,端著茶盞的手略有些顫抖。雖說他在荊州任東南道行台尚書左僕射,但東南道行台不過從二品,且省內只設了一個兵部尚書,還是給李靖的。此番出任河東道大行台尚書令,在品秩上一下子與擔任朝廷尚書令的秦王李世民一下子拉平了,且听皇帝語氣,可仿中樞六部制分設各部,除了吏部禮部干礙朝政禮制不能另設,其余四部均可自行任命尚書。

更加讓他怦然心動的是,裴蕭兩位政事堂宰相分任自己的兩個副手,雖說不能實際到任,卻也是極大的榮耀之事。他又想到眼前皇帝對秦王已頗為不喜,看這意思,恐怕秦王權勢即將不保。到時候空出一個尚書令的位子來,太子監國自是不能兼領,齊王頑劣,做個侍中都是擺設,總領百官總理朝政的尚書令說什麼也不太可能落在他頭上。楚王雖說深的皇帝寵愛,但畢竟年紀太小,很難服眾。這樣的話宗室之中,只有自己軍政全能,又實任與朝廷尚書省平級的河東道行台尚書令,到時候進政事堂榮任首輔,不過咫尺之遙了。

李淵哪里想到李孝恭現在的想法,他嘆了口氣道︰「朕以秦王功高,欲封秦王于洛陽,同時免去其所任陝東道大行台尚書令一職,把河東幾十個州郡劃出來由你統領。秦王及其所屬天策上將府統領函谷關以西洛陽以東晉陽以南許昌以北的幾個州郡作為封邑,這個地方另設一道,就叫關外道,直屬于天策府。朕把你放在長安的東邊,是希望你能夠妥善安撫百姓節度諸軍,若是關中有什麼大事,也能與朝廷相呼應!朕的這一番苦心,你能明白麼?」

李孝恭眼珠子轉了轉,答道︰「陛下聖心遠慮,臣下等皆不能及。秦王殿下天生聰穎敏慧過人,函關以東,有秦王殿下與臣坐鎮,陛下大可高枕無憂。」

李淵笑著點了點頭道︰「今日就到這里吧,建河東行台之事,兩月之內朕就有明敕,你回去準備準備,不要張揚。長安局面復雜,你自小心謹慎就是!」

李孝恭起身行禮告退。

李孝恭是李淵的堂佷,武德四年李孝恭平定巴蜀以後,將巴蜀子弟盡數招入幕府為官,輕松安定川中。九月,在李靖的輔佐下親率周師,趁江水暴漲之際沿三峽順水東進,以實擊虛,連破荊門、宜都,月余即進抵夷陵城下。與文士弘初戰失利,後來采納李靖之策,率軍側擊,大破之,殲敵近萬,獲舟艦四百余艘,夷陵遂克。然後馬不停蹄地率五千人馬直襲江陵,先克外城,復收水城,繳獲千余舟艦,又用李靖之計,命將士棄之江流,舟艦順流漂下,來援梁軍見之,以為江陵已破,遂不復往。蕭銑坐守孤城,內無糧草外無援兵,只得自縛請降,南方遂定。

李孝恭在外帶兵多年,又在東南建制開府,手下謀臣武將不在少數。不過最被他看重的還是李靖和岑文本,李靖為人圓滑,不是他的心月復。岑文本為人最是聰慧敏捷,尤善文墨,其手書工楷,連李淵都贊不絕口,稱︰「王右軍以下,楷無出岑氏!」此番回京,別的僚屬他一個沒帶,卻獨獨攜此人同行。

趙王府的前廳里,岑文本正在喝茶讀書。看見李孝恭回來忙放下手里的書籍起身避席見禮,道︰「大王回來了,皇帝陛下說了些什麼?」

李孝恭嘆了口氣道︰「秦王的處境遠比你我估計的還要艱難!」說完將皇帝和他的對話告訴了岑文本。

岑文本皺了皺眉頭道︰「大王,我這里也有一則消息,文本卻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孝恭擺了擺手︰「你我還有什麼顧忌的,但講不妨!」

岑文本斟酌著詞句道︰「大王入宮以後長孫無忌來找過我,他說前些日子太子殿下曾進宮造膝密陳,言道趙王在外開府日久,東南半壁一手撫定經略,雖無不臣之心,卻也不可掉以輕心。東南道軍政大權其一手操控,時日一久,縱使趙王自己不生異心,恐其左右亦有宵小之輩慫恿蠱惑。建議陛下奪了大王的兵權政柄在京賦閑榮養,對內鞏固朝廷根基,對外保全功臣晚節!」

李孝恭倒吸了一口涼氣,咬牙切齒道︰「我素來沒有得罪過他,他為何要在背後如此害我?」

岑文本躬身施了一禮道︰「大王明鑒,長孫無忌所言荒誕離奇,文本以為並不可信。」

李孝恭點頭道︰「說說道理!」

岑文本道︰「太子秦王爭儲,京師政局動蕩,太子齊王對西府虎視眈眈。滿朝文武雖亦不乏對天策府心懷同情惻隱之人,大多卻不肯得罪東宮和皇帝。秦王在外征戰多年,其勢力多在關外地方,京里黨羽寥寥可數。宰相當中蕭相、陳相心向秦王,裴相、楊相和齊王心向東宮,封德彝態度持中不偏不倚,還算勢均力敵。可偏巧去年楚王橫空出世,不但深得皇帝寵愛還以十一歲的年紀開府立衙。如此一來秦王立落下風,多幫襯一個人就多一個盟友,多得罪一個人就少一分生機,秦王太子都是有大智慧之人,怎會堪不破這個道理?」

他喝了口茶繼續說道︰「大王雖多年在外統兵,掌一方政柄,畢竟還未到尾大不掉的地步。多年以來陛下都明敕大王將兵事委于藥公,固然是用藥帥精于戰陣弓刀之長,又何嘗不是令大王與藥公相互制衡以防患于未然?陛下對大王雖難免存此猜忌,卻畢竟不是昏聵之主,大王一片赤膽忠心,陛下豈能不知不察,單憑太子殿下沒有絲毫真憑實據的一面之詞枉做處斷?即使太子真的如此構陷大王,恐怕陛下萬難輕信。疑惑之中奪去大王的兵權也就罷了,何必連東南道行台的差事也一並除去?這不是打草驚蛇麼?皇上何等精明,怎會做如此愚蠢之措置?」

李孝恭默默听了半晌,笑著說道︰「如今兩王爭儲奪嫡長安不寧。對陛下而言,恐怕真正在外領兵日久大權獨攬尾大不掉的恰恰是秦王殿下。秦王位居天策上將三公之首,身兼尚書中書兩省掌令,節制左右十二衛大將軍,兼領陝東道、益州道兩大行台,舉手便可提調天下兵馬,這才真個是讓陛下和太子夙夜憂心寢食不寧之「尾」。太子殿下不可能繞過秦王對付我,可長孫無忌也不應該出這種可笑的計策來離間我和太子的關系吧!」

岑文本道︰「不管怎樣,文本以為大王當下之策只要穩坐府中就可,萬不要貪那從龍之臣。」

李孝恭呵呵笑道︰「景仁(岑文本的字)放心,我本來就已是王爵,祿位上早已無所求。再說他們兄弟誰做天子我也還是王爺,難不成還能貶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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