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恭將太子和齊王的首級扔出玄武門以後又帶了二十多騎向湖邊跑去。
尉遲敬德來到湖邊,喊著口令率隊伍駐足,遠遠地沖著長孫無忌打了個手勢。長孫無忌一顆提到嗓子眼處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吩咐一聲︰「靠岸」龍舟上的軍卒親兵齊齊把槳劃動,兩艘龍舟緩緩靠岸。一時間,武德君臣的心都提了起來。
此時此刻,此人率兵出現在此地,便是愚鈍如的人,也情知事情不妙。長孫無忌雖說負責軟禁皇帝,畢竟是文官,又是外戚,萬事不會太過無禮。然則這個尉遲恭乃是朝臣中有名的頭號二百五,生于亂世數背其主,在朝中除了秦王誰也不認。現在派這麼個混橫的將軍帶著全副武裝的軍隊來到君前,秦王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卻是誰也拿不準了。就連老練沉穩如陳叔達者,也不禁勃然變色。
待船靠岸,尉遲恭跨步便上了皇帝所在的龍舟,他身大力沉,又披著幾十斤重的鐵甲,手中的兵刃也頗有些份量,一上船便壓得龍舟微微一晃,也讓眾人的心緒隨之微微一晃。
陳叔達厲聲喝道︰「尉遲敬德,你來這里做什麼?誰讓你來的?」
尉遲恭滿臉倨傲不屑地掃視了皇帝和宰相們一眼,沖著武德皇帝一拱手,大大咧咧道︰「陛下萬歲,末將甲冑在身,不能施以全禮,還望陛下和諸位相爺恕罪則個」
陳叔達毫不假以顏色,沉聲道︰「沒有問你這個,這是御前,沒有明敕不能隨意前來我在問你,是誰讓你來的?你來要做什麼?」
尉遲恭依舊大大咧咧滿不在乎,臉上卻浮現出一絲譏諷的笑容︰「這位相爺容稟,我是個粗人,平日里只曉得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的勾當,實在是不懂得朝廷上的禮數。」
裴寂此刻忍不住發話道︰「你沒听清楚麼,陳相問的是誰派你來的,你又來此做些什麼?」
尉遲恭又沖著又驚又怒臉色灰白的武德皇帝拱了拱手,笑眯眯道︰「萬歲爺,是這麼回事,太子和齊王暗藏甲兵圖謀不軌,行刺謀害陛下,其罪滔天,現均已伏誅于玄武門內。秦王至孝,聞二賊有謀刺聖駕的勾當,特命末將率兵前來護駕」
不過區區數語,在武德皇帝听來卻不啻驚雷霹靂一般。他心中頓時掀起一股剜心剖肺般的劇痛,一時間五官移位五內俱焚。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幾乎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娃兒竟然如此辣手,頃刻之間便將自己一女乃同胞的骨肉兄弟誅殺在宮城之內。皇帝面目猙獰,兩腮的肌肉不斷抽動,兩只眼楮惡狠狠盯著尉遲恭,淚水不受遏制地自眼眶中溢出,順著面頰流下,心中翻來覆去轉悠的只有一句話︰「二郎,你也忒狠了吧那是你的兄弟呀」武德此時但覺得這一夜來的事情如臨夢境,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這一日經歷的真實性。
「建成??????」武德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聲音都有些變調,他也不再顧及帝王威嚴,就那麼坐在龍舟之上痛哭流涕,一面哭泣一面捶胸撕發,宛如癲狂一般。
尉遲恭卻絲毫不理會,冷笑著道︰「陛下不必如此傷心,兩個無君無父無德無才的小人,去之可安天下。秦王除了他們,既是為了陛下也是為了江山社稷。此刻秦王還在臨湖殿等陛下的後命呢」
李淵摘上的玉佩向尉遲恭擲去,嘴里大叫道︰「讓他也去死吧」
陳叔達看了嚎啕大哭的皇帝一眼,板起面孔對尉遲恭道︰「你去臨湖殿傳陛下口敕,太子建成,齊王元吉,驕奢婬逸素行不法,今又謀刺秦王危及朕躬,著即廢為庶人交秦王治罪;著以天策上將、秦王、太尉、尚書令、中書令李世民為太子,入主東宮監國。自今而始,凡軍國事,三省委諸太子,欽此」
他說畢,回過身問站在身旁的裴寂道︰「裴相以為如何?」
裴寂默然不語,他雖心中怨恨難平,確也知道陳叔達所言確是保存武德皇帝和自己性命的惟一可行之計,躊躇半晌對尉遲恭道︰「就依陳相所言去傳敕罷??????」
玄武門外李承明正在和薛萬徹、謝叔方、馮立商議對策。
馬周提出了兩個切實可行的方案,一是讓薛萬徹迅速調東宮六率控制長安城防及城內要道據點,然後再將劉弘基控制起來掌握城防軍的軍權。控制京畿兵權後,調野戰攻城器械攻克太極宮擒殺李世民,擁立建成長子安陸王李承道即位。至于另外一個方案馬周自己也以為是個下策,那便是保護太子和齊王的妻子家眷逃出長安,只是李建成不似李世民般離開長安可以去洛陽,他在京外沒有可供自己長期盤踞的戰略據點。不過雖然如此卻也還不是全無辦法,鎮守太行一線的燕王李藝心向太子,只要逃到河北,不難在天紀軍的庇護下尋得一個落腳之地,倒時候在以李承道的名義昭告天下討伐李世民。
李承明立刻開口道︰「薛大將軍,馮將軍、謝將軍太子殿下和四叔的仇就拜托你們了,我替二哥答應你們事成之後諸位的封賞都不下王侯。」
說完他翻身下馬跪倒在地上道︰「我已決意為父親和四叔報仇,請諸位念在太子殿下生前的情份一定要助小佷一臂之力。」
薛萬徹立刻下馬,將李承明扶起來道︰「大王放心,太子殿下生前待我等甚厚,薛某願為太子殿下死戰到底」
馮立也開口道︰「馮立也願以死相報太子厚恩」
李承明立刻開口道︰「史汾,你馬上帶人去魏師傅府上接魏師傅過來薛將軍你馬上去調東宮六率控制長安城,軟禁劉弘基。謝將軍你馬上帶四叔的衛隊攻打秦王府,務必將李世民的家眷全部拿來再將李世民麾下的將領謀士的家眷也全部抓到這來,最重要的是常何、張士貴的家眷,千萬不能放過。馮將軍你馬上帶人肅清玄武門外的秦府衛隊,全部殺光給父親和二叔報仇」
王帶人控制了整個東宮的防衛系統之後,迅速派兵包圍了太子寢宮,將太子妃常氏、側妃鄭氏、吳氏、趙氏以及李建成的四個兒子安陸王李承道、河東王李承德、武安王李承訓、巨鹿王李承義一一擒拿拘押。巨鹿王李承義年紀幼小正在發燒,被士卒直接從床上提了下來。李承道率了幾名侍衛頑抗,被砍傷了手臂。
王冷眼掃視了一番眼前的這些龍子龍孫,緩緩開口說道︰「我勸你們諸位放聰明些,不要做無謂抵抗,否則刀槍無眼,真個傷了你們,秦王畢竟是你們的親叔叔,你們受罪不說,我復命的時候臉上須不大好看」
血染華服的安陸王李承道呸地一口啐在了他的臉上,傲然道︰「你是什麼東西?也配和我們這般說話?我們兄弟雖然年幼,畢竟是當今皇帝的骨血,落地就是王,你是什麼東西,你不過是李世民的一條狗,兀自在此夸夸其談大言不慚,小丑跳梁,何其可笑?」
王大怒,他伸手擦了一下面頰,上前兩步將臉湊近李承道道︰「不錯,諸位都是王爺,是金枝玉葉,我不過就是秦王的一條狗,可你別忘了,你們這些王爺的命,如今就攥在我這條狗的手里我叫你們生便生,我叫你們死,你們便死得連條狗都不如」
李承道冷冷一笑︰「便是死了,爺們也是皇家的血脈,決不會向你這等小人鼠輩卑躬屈膝乞求活命。狗終歸是狗,再怎麼聰明,也不過是一條畜生。」
說罷,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王想也不想,揮手啪便給了李承道一個嘴巴。安陸王雪白粉女敕的臉頰上,頓時出現了五個青里泛紅的指頭印。
李承道沒想到王真的敢打他,捂著臉怒目盯視著王,強忍著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惡狠狠道︰「惡賊,我兄弟但有翻身之日,定要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便是化為厲鬼,也要將你粉身碎骨九族全滅——
望著李承道那蘊含著刻骨仇恨的目光,王心中不禁暗自打了個寒顫,心知這少年恨自己已然入骨了,又想起面前這個人的身份,心中不由得一陣慌亂,他仰天打了個哈哈,道︰「到底還是個女圭女圭,靜說孩子話」說完也不再多問,轉身走了出來。
一名統軍隨後跟了上來,追問道︰「這屋子里的人如何處置,請將軍示下」
王面色陰晴不定,沉吟半晌方道︰「他們都是叛臣反王家眷,留下也是給大王找麻煩,你挑幾個弟兄,把事情辦了吧,手腳要麻利一些,我們人太少,控制這麼大的宮城,力有未逮。東宮死士頗多,這屋子里的人,萬一走了一個,你我須擔不起干系,你去辦吧」
那統軍笑嘻嘻地道︰「將軍,這些女圭女圭無所謂,那幾個娘兒生得委實標致,不如賞了弟兄們吧?」
「啪」話未說完,那軍將臉上已然著了王狠狠一記耳光,卻見這位將軍面目猙獰地道︰「混賬東西,現在是什麼時候?這些人是什麼身份?你居然敢動這樣的心思?大王以軍法治府,有些規矩不用我一條條跟你講白吧?」
那統軍嚇得臉都白了︰「將軍息怒,末將隨便說說,說著玩的,當不得真」
王冷哼了一聲,陰冷地道︰「快去辦理,屋子里的人,男的全部殺掉,一個不留女的交由大王處置。」
那統軍諾了一聲,擦著額頭上的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