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桑愣了下，隨即回過神來，說道︰「你是說……朵子？」
珠生點了點頭，「主子，您想啊，無雙已經被湘姨太給帶回去了，可朵子還在我們這兒待著啊。奴婢想，咱們屋里銀錢的事兒還是自己知道就行，萬一讓人把底透出去……」
一桑的目光也嚴肅起來，「你說的沒錯。這事兒我心里有數了，你先出去吧，我要好好想一想。」
閉上眼楮，一桑的腦海里浮現出那雙驚恐的眼楮。這小丫頭，真的會真心實意地給桂姨太做事麼？
由于珠生是一桑身邊的大丫頭，因此是自己住一間，其他丫頭都住在後頭的小房間里。第二天一大早的，珠生就來到了那些丫頭住的地方。
「主子吩咐了，如今天氣也冷了起來。剛剛從少女乃女乃那兒領了些料子，都是加厚了的。主子心疼咱們，便賞了一些給咱們做衣服，讓我來發給你們。你們現在就把衣服換上，然後跟我一塊去謝主子賞。」
這些丫頭一听有厚衣服穿，不禁喜出望外。畢竟，這個時代，奴才的命是最不值錢的了。有吃有穿就不錯的了，誰管你吃不吃得飽，穿不穿的暖？她們看了看自己現在穿的薄薄的幾層衣服，又想到馬上可以換上暖融融的冬裝，都迫不及待地謝過珠生就去換衣服了。
珠生一件件的衣服發完了，只剩朵子一人還站在那邊。朵子以為漏了她，咬了咬嘴唇，上前一步，輕聲說︰「珠生姐，我……我不冷的，不用換冬裝也可以。」
珠生笑了笑，柔聲安慰道︰「放心吧，少不了你的份！只不過你骨架小，所以跟她們的尺寸不一樣。你的衣服在我房里，你跟我來吧。」說完，就領著朵子去到她自己的屋子。
朵子來到珠生的屋子，發現雖然並不大，但好歹是一人獨住，對個丫頭來說還是很寬敞的，不由地生出一絲艷羨的神情，卻馬上隱了去。
朵子拿起衣服比了一下，看見珠生笑吟吟地看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珠生姐……那個，那個……我，我這就換衣服了？你，你……」
珠生見她都羞紅了臉，也不由有些好笑，說道︰「都是姑娘家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這屋子呀就這麼點大地方。現在這麼冷的天，你不忍心讓我站到門外去等你吧？」
朵子听了這話，哪還敢有什麼意見，只好磨磨蹭蹭地褪下了身上的衣衫。
珠生一掃到她的身上，便再也移不開目光。珠生從小也是苦過來的，自然知道這些傷痕是怎麼回事。那一大塊的是燙傷，那個細細的是鞭子抽的，那個青紫一片的是用狠勁掐的……珠生以前只是听其他丫頭說起她的傷，並未親眼見過。如今一見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這要忍受多大的疼痛，才留下了這些傷痕？更何況她已經上過了藥，那以前更是……
珠生不敢再看下去，移開了目光，聲音都有點顫抖︰「朵子，你身上這些……」
朵子更加害羞了，喃喃地說︰「這些，這些都是我不好，是我自己笨手笨腳的做錯事，才被主子，啊，不是，是以前的主子責罰的……多虧趙姨太的恩典，我涂了藥，已經好多了的。真的，真的沒事！」
珠生能感覺出，朵子沒有說謊，也不是故意裝的柔弱，心中更是有些不解，桂姨太怎麼派了這麼一個人來紅絲閣？
丫頭們全都換完了衣服，便去一桑那兒謝賞。一桑不經意地看了珠生一眼，珠生極輕地點了點頭，一桑便心下明了，自己估計得沒錯。
揮退了丫頭們，獨獨留下了朵子。朵子有些驚慌，緊張地擺弄著自己的衣袖，不敢出聲，心中猜不透趙姨太為什麼要留下自己，難道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還是……還是趙姨太已經知道了？
一桑看著這個依舊驚恐的小丫頭，不由嘆了一口氣。有心想讓她坐著說話，卻知道這會引起她更大的驚慌，還是作罷。
一桑飲了口茶，頓了頓，下定決心似的說道︰「朵子，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自從跟了我後，有沒有替桂姨太做過什麼？」
朵子渾身一震，她完全沒有想到趙姨太用如此直接的話語就這樣問了出來。她兩眼一黑，幾乎站立不住，心想，完了，這下完了。
一桑把口氣放的更委婉些，說道︰「你別擔心，我如果要處置你，就不會招你來問話了。我現在只想听真話。而說真話，也是你現在唯一的出路。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麼？」
朵子抬起頭來，怯生生地看了一桑一眼，心中猶豫不決。珠生上前一步，柔聲勸道︰「朵子妹妹，這麼多時日了，咱們主子什麼心性你還不知道麼？」珠生握住了她的手，「請你相信我，只要你說出實情，主子她一定會保住你！想想桂姨太是怎麼對你的，再想想咱們主子，你還想不明白嗎？」。
見她仍然在躊躇，一桑嘆了一口氣，輕輕說了句︰「朵子，同而為人，你為什麼一定要受人欺辱毆打？你也可以像珠生一樣，像個人一樣好好地活著的！」
一听這句話，再想到桂姨太以前發起狠來不管不顧亂打亂罵的樣子，朵子一下子把持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珠生嚇了一跳，一桑卻非常明白她的心情，用眼神示意珠生先行離去。自己是真心心疼朵子，可也是真心想拉攏她，有些事還是自己做更好。
一桑走到朵子身邊，拿出自己的帕子輕輕地為她擦起眼淚，模著她小小的臉蛋，笑著說︰「好了好了，不哭了，哭成小花貓，我可就不理你了？」
朵子哭的更凶了，但心中卻感到從未有過的溫暖與平靜。原來，她也是可以擺月兌那些痛苦的，她也是可以好好活著的。
看到已經皺成一團的一桑的帕子，朵子有些發慌︰「主子，對不起……奴婢，奴婢越矩了……」
一桑笑道︰「好了，現在就別見外了，一張帕子算什麼。」
朵子定了定神，暗暗下定了決心，開口說道︰「主子，確實是桂姨太派我來您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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