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仙繡坊的大門的,只覺渾渾噩噩的,腦子里一片空白,無力思考。
她沒有撕心裂肺的疼痛,也沒有覺得世界要滅亡了,她從來都不是這種類型的女人。她只是覺得累,覺得身心俱疲。什麼都不願想,只想回去蒙頭睡一覺。不然的話,她真的覺得自己要在大街上昏睡過去了。
不知是怎樣回府的,自己一句話都沒說,珠生也什麼都沒有問,只是伺候著自己上床休息了。幾乎頭一沾枕頭就睡著了。別的事兒,等明天太陽出來了再慢慢想吧。
第二天,一桑直直睡到日上三竿。
迷迷糊糊睜開眼楮,閃過腦海的第一個畫面就是昨夜與柳春的談話,不由得心中一緊。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良久,才輕輕嘆了一口氣。冷靜冷靜也好,也許分開一段時間,會想的更明白些。不過,本來見面的次數也不多,她苦笑著。
她揉了揉略微有些疼痛的腦袋,決定先把這事兒擱下。府里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事兒需要她去思考,卻琢磨。秋韻,始終是個大問題……
沒曾想,還未等她有什麼動作,府里就出了大事兒。
凡臣身體好了,心情好像也好了不少。不再天天忙于公務,時常在府里陪陪夫人,或是逗逗珊兒,日子過得悠閑的很。
可這樣「悠閑」的日子並不是秋韻想要的。過了段日子,她終于熬不住,跟底下人交代了聲去逛集市,便帶著九兒走了。那身打扮,那燻香的味道,被別有用心的人便這樣看了出來。
秋韻出門後確實去集市逛了逛,不過只是匆匆忙忙買了些胭脂,便又重新上了馬車。
馬車咕嚕咕嚕地轉著,閃進了一條偏僻的巷子。只有熟識的人才知道,這條巷子通往的正是洪德王府的後門。
見左右無人,秋韻一閃身就進去了。她之所以大白天地過去,就是打听到這一日,洪德王的夫人率著一種妾侍去上香去了。而晚上她也不太敢出門,怕凡臣突然有事找自己。現在青天白日的,凡臣反而在衙門里待著,她倒是最最自由了的。
兩個時辰過去了,當她終于面帶笑意從王府後門閃身出來的時候,一眼便看見了臉色如冰塊般一樣的凡臣時,整個人如僵尸般一動不動。她動不了,整顆心不斷下沉,下沉,直到墜落谷底。
凡臣雖鐵青著一張臉,可是沒有其他任何舉動。他只是看著她,好像不認識她一般。那麼多年了,他在心里問自己一句話,為什麼?
緩緩走上前,伸手為她拂去臉頰旁的碎發,好似他們剛成親那天一般。見他動作溫柔細膩,秋韻反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中的惶恐無以復加,戰戰兢兢地站著,不敢動,不敢說話,更不敢看他。
凡臣微微嘆了口氣,最終只說了一句話︰「跟我回家。」
回府後,凡臣帶著秋韻便去了書房,吩咐自己的兩個隨從把門看好,任何人都不許來打擾。因此,後院中的女人們根本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書房中只有他們二人,不用凡臣多說什麼,秋韻就跪了下去,面如死灰。
「我只有一句話問你,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秋韻已經褪去了來時的惶恐。當一切結果已經塵埃落定,她便也沒什麼好怕的了。凡臣問了好幾遍,她只是低頭不語,嘴角卻有一抹嘲諷的笑容。當然,也沒有逃過凡臣的雙眼。
直到凡臣徹底失去了耐心,一個杯子摔在秋韻的腳邊,滾燙的茶水灑在了她的身上,直燙到心里,可她依然一動不動。
凡臣氣的用手指著秋韻,怒道︰「我自問從未虧待于你這麼多年了,我對你可不僅僅是一個丈夫對自己的正妻該有的尊重,我是愛你的我是納了幾個妾,可從未對她們如對你這般用情我好吃好喝地養著你,就算家中情況不似往日,可待你卻一如往昔你模著自己的良心說,這些年我慕容凡臣待你如何別的事情,你若是有錯,我都可以原諒,偏偏,偏偏是……」
畢竟是有辱視听的話,凡臣一時間說不出口。
這時,秋韻倒是跪直了身體,也抬起來頭來,冷笑著說︰「偏生給你戴了綠帽子,是麼?」
一听她如此不要臉面地說出這種話,凡臣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一巴掌就把她打倒在地,身體晃了晃,說道︰「你怎麼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韻兒,這,這還是你麼?」
秋韻模著自己被打的臉頰,恨恨地說︰「我早就不是成親時嫁給你的那個韻兒了自從我家滿門不幸,你慕容家居然袖手旁觀的時候,我就不是當初的那個我了我恨,恨你們所有的所有的人我恨皇上,他高高在上,幾句話就要了我全家的性命我更恨你們你們可是我除了娘家外最親近的人了,可連你們也不幫我」
凡臣被驚呆了,一坐在凳子上,喃喃地說︰「你,你怎麼會這麼想?當初那件事,可是你父親自己鑄成大錯,皇帝龍顏大怒之下,又有誰敢去進言?更何況」,凡臣頓了頓,咬牙說出︰「更何況,你父親是罪有應得」
秋韻忽地一下站了起來,眼楮都充血了︰「放屁慕容凡臣,我告訴你就算你quan家都死了,都輪不到我家人死才對哼,一家都是落井下石的東西哈哈,我知道,這些年你日子過得不舒坦。你不知道吧?這些可都是拜我所賜你爹那個老不死的過世後,是我改了他的遺書,是我哈哈,我替他大罵你這個不孝子,說你是個廢物,廢物是個扶不起的阿斗你不知道,我看你那陣子天天借酒消愁的樣子,心中不知有多痛快還有,湘玉春是我逼出去的,那件事兒是我陷害的她哈哈,你更不會猜到,人家現在可是洪德王心尖尖兒上的紅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