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桑只是把心里的一些念頭說了出來,倒也沒指望光憑幾句話就能挽回局面,只希望能試就試一下。
告別了劉純後,她回到凡臣那里。
兩個人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凡臣一把拉過她,焦急地問︰「你到什麼地方去了?這人山人海的,萬一出點什麼事兒,那該怎麼辦?」
一桑笑笑︰「我這不是沒事吧,不用擔心了現在形勢如此嚴峻,你同連爺準備怎麼辦?」
「那還用說?做臣子的,當然要與皇上站在一塊我們這就去閣老那邊兒了,我派兩個家將護送你回去吧」
一桑想了想︰「也好,你們去那兒試著拖拖時間。我再回去想想辦法。」
剛要走,一桑想起劉純的事兒,覺得還是要招呼他們一聲,免得又惹出什麼事端來,便道︰「哎,等一下那個……以前在我們府中出入的那個,柳春,就是珠生的大哥,他實際上是微服私訪的二皇子,你們心里可得有個數,我先走了」
話音剛落,一桑便帶著家將跑了,留下那二人面面相覷,省的還要自己費心解釋什麼。
不過,一桑並沒有回慕容府,而是又回到了王府
她以自己的性命要挾兩個家將先行回府,獨自一人走到了王府門口,大聲說︰「我要見你們夫人」
王府的侍衛仍舊很是森嚴,冷笑道︰「你是什麼東西?難不成現在街上的貓啊狗啊的開口說句人話,就可以見到我們家夫人了?哼,她現在是王府夫人,將來說不定就是當朝皇後哪兒容得你說見就見?還不快滾」
一桑的口氣依然淡淡的︰「正是因為你家主子說不定就是未來的皇後,身為她閨中密友的我,將來是什麼身份,你可以大膽猜想一下」
頓了頓,一桑甩過去一個凌厲的眼神︰「怎麼?難不成真要到得那個時候,我親自來摘了你的腦袋,才是求饒的時候麼?」
那個侍衛被她唬了一跳,心中琢磨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如若這女的是個瘋婆子在這兒胡亂說話,大不了過會自己將她一頓好打,也就出氣了。可若她說的是真的……他模了模自己的腦袋,自己還不嫌命長呢
于是,他便陪著笑臉說︰「那您稍等,小的這就去通報一聲」
「嗯,就說我姓趙,夫人便知道了。」對于這種小人,一桑從來都是沒好氣的。
過不多時,那個侍衛匆忙跑過來,點頭哈腰地不停賠罪︰「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同小的計較啊」
一桑冷哼了一聲卻沒有說話。這種家伙,嚇死他活該這個時候,夫人房里的綿錦已經親自跑出來迎接她了︰「這個時候,您怎麼突然來了?唉,這真是……來來來,快進來說話吧夫人正等著呢」
一桑隨著綿錦進了王府,夫人正焦急地張望著。看見一桑,一把將她拖進了屋,開口便吼道︰「我說你腦子里都是些什麼東西啊?好容易出去了,再進來做什麼?還這麼光明正大地進來萬一被王爺的人看見了,你,你還走得掉麼你?」
一桑說︰「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方才走得掉,現今一樣走得掉現在外頭的情形有多緊張,夫人您可知道?」
夫人身在府中,自然不是很清楚,一桑便撿重要的跟她說了起來。
城樓之上。
「黃藥,這麼多年了,咱們都已君臣相見。今日,我不是皇帝,你也不是臣子,咱們倆一個劉家人、一個黃家人,好好談談怎麼樣?」
底下的大將軍已經皺眉道︰「主子,不可,當心有詐」
城樓上的皇帝听到後哈哈大笑︰「現在形勢已經如此明朗,怎麼?還在擔心害怕?黃藥,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
黃藥攔住了大將軍,微笑道︰「也好,我也很想與你一談,但時間不能很久,免得夜長夢多。這樣吧,您便屈尊下來,咱們倆在城樓前擺一張桌子,燙一壺熱酒。在這大兵壓境前,好好談上一談,你看可好?」
皇帝也笑了︰「妙哉,妙哉就這麼定了」說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城樓之上。
不一會功夫,曹公公已經領著一眾太監在城樓門口擺了一張桌子,一張太師椅、一張龍椅,還準備了瓜果點心,熱酒熱茶,一應俱全。
兩人相對而坐,背後就是自己的隊伍,自己的地盤。這個場景,倒也讓無數人咋舌。
黃藥先舉起一杯酒說道︰「做了這麼多年的臣子,這杯酒,我先干為敬」說完,便仰頭飲盡。
皇上自然也陪了一杯,嘆道︰「一直知道你有野心,只是沒想到結果居然如此啊這麼說來,我假意封你為王,奉你為左膀右臂,甚至這段日子裝病……你都是知道的了?」
黃藥不語,好一會兒才緩緩點頭。
皇上苦笑︰「作繭自縛,作繭自縛啊你很聰明,我願意去相信,你會是個好皇帝。」
黃藥听了這話,不知為何心中很不是滋味。半響才憋出一句︰「我會比任何一個黃姓皇帝都好」
「這點,我相信。」
黃藥用復雜的眼光看了皇上一眼。
皇上又笑了︰「干嘛這麼看著我?習慣要開始改起來了,「朕」這個詞,以後就為你專用了。」
皇上越是這樣,黃藥心中越是不得勁。
琢磨了半天,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皇上,您……您不恨我?」
皇上好像听了什麼可樂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抹著眼淚答︰「黃藥,你這問題可不夠聰明那我倒要問問,你們黃家人恨不恨我們劉家呢?」
這個問題,黃藥無以為答。
皇上嘆了口氣,沉聲說︰「這個世界上,恩恩怨怨太多太多了。可人不過是活這短短的一輩子,何必呢?這個江山姓什麼,對百姓來說其實無所謂。我剛剛從城樓上走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想通了。也許,國姓爺來不了是天意吧。這樣也好,不用流血犧牲,不用刀光劍影。百姓們可以免遭一次災禍。這樣已經很好了,可以了。朝中大臣雖都有一份剛強的心,卻大多是有能力的重臣。黃藥,我希望你不要虧待他們。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繼續任用他們。如果實在接受不了,就讓他們告老還鄉吧,不要為難他們。為你們黃家陪葬的,有我們劉家人就夠了。」
听皇上這麼娓娓道來,黃藥覺得如芒在背。明明自己沒有錯,不過是要回本就屬于自己的東西罷了,為什麼,為什麼會覺得自己愧對眼前這個男人呢?
尤其是听他如此平靜地說出最後那句話。什麼叫為他們黃家陪葬?他都已經做好了率領整個家族赴死的準備了?
黃藥從未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有這樣的光環,仿佛是真正的天龍之子,只能讓人仰視的。
洪德王府。
夫人听完了一桑的話,實在不知自己該高興還是難過。國姓爺不會來了,自己的夫君幾乎是必勝的局面,自己……快要當皇後了吧,母儀天下。
應該高興的吧?可一想到一桑急切的表情,想到百姓們慌亂的樣子,她怎麼樣都高興不起來。
她愣愣地說︰「你跑來不會是為我賀喜吧?說吧,你到底是來讓我做什麼的?」
一桑狠狠心,翻身跪下。
夫人被她嚇住了,連忙拉她起來,可無論如何都拉她不動。
一桑靜靜地看著她︰「夫人,這話我一定要跪著說,求您成全」
夫人隱隱猜到她的用意,長嘆一聲,只得由她去了︰「好,我不攔你,你說吧」
「夫人,不用你說,一桑自己知道,自己有多無恥、多自私。可我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全天下所有的人這話說的冠冕堂皇,或許夫人您也覺得虛情假意,可字字出自肺腑先不論百姓如何,就說黃大人他一旦當上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要滅了劉家滿門這件事是無論如何都不可避免的。那將是幾百條鮮活無辜的生命啊所以夫人,我不得不求您一試,求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去勸勸黃大人。也許在尋常男子的眼中,女人不過是附屬品。雖然黃大人敬您愛您,我們也不敢保證他就能听您的話收手。可是,盡人事,听天命,總要試一試才能知道啊」
夫人木然地听著,說道︰「他劉家滿門的性命是命,我黃家滿門的命便不是命了麼?」
一桑搖頭說道︰「夫人,我給您透個底。柳先生,就是當朝的二皇子劉純」
听到這個消息,夫人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一桑︰「你,你騙我?你們合起伙來……對付我?」
「不是的,夫人,我也是今天剛剛得知這一事情。我承認,劉純他確實有私心,可他只是想免去這場紛爭,並不想置黃家于死地啊我告訴您這件事是因為,有他在,我便有信心,只要黃大人能夠投降,皇上他絕不會動黃家一根毫毛夫人,您再考慮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