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老爺這麼做就是為了試探蘭 ,倘若她答應離開連府,無論是不是真的失憶,他都不在乎了,只要這顆定時炸彈能離開危險地帶,確保自己不會被拆穿,他就放下心來。但是,第二種情況便是,蘭 不會答應跟著自己走,選擇留在連府,那這樣的結果儼然又不一樣。他面臨的不但是被拆穿的危險,還要面臨蘭 的威脅。
當晚,他狠下心來除掉蘭 ,本以為能順著連府的詛咒而掩人耳目,誰知道這個女人命大,不但沒有被自己掐死,就是投入湖中也被人救起,奇怪的是,就連大夫也放棄醫治,說是斷了氣,到了後半夜,奇跡就降臨下來,剛死的新嫁娘蘇醒過來,似乎破了連府的「規矩」。
這「規矩」破不得,至少他認為留下蘭 這個禍害就是斷了自己的後路。
蘭 返回自己房里琢磨舅老爺的話,雖說自己萬分想逃離連府,可是她畢竟還不了解舅老爺這個人。之前對自己冷冷淡淡,不溫不火,現在突然說要帶自己出去,不知道他究竟安了什麼心。如果換做是莫先生,她一百個心思會認為莫先生大有問題,可這個人是舅老爺,是介紹自己嫁進連府的關鍵人物,他一會兒一個樣,到底葫蘆里賣著什麼藥?
半夏悶聲不吭地走進來,湊近蘭 身邊說道︰「少夫人,您想什麼呢?」
蘭 仰起頭看了一眼半夏,問道︰「半夏,你說…舅老爺這個人如何?」
半夏眨著眼,天真地說道︰「舅老爺是連府里面最親切的人了,老夫人也十分地信任他,听說,他是老夫人唯一的弟弟,有很多連府的家業,舅老爺基本上全權打理。」
「哦。」蘭 恍然又問︰「這麼說來,舅老爺是連府里舉足輕重的人物咯?」
「可以這麼說。」半夏應聲。
既然是很重要的人,為什麼要跟連府的少夫人存在不清不楚的關系?蘭 默默地暗忖︰舅老爺一定有問題,他讓真正的蘭 嫁進來說不定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現在又莫名其妙地要我這個蘭 出府,勢必我的身份已經阻礙了他的目的進行。等一下,之前听半夏也說過,真正的蘭 在婚嫁那晚差點喪了命,說是投湖自盡,是不是真的投湖自盡,所有人也不得而知。可那個時候自己蘇醒過來並沒有馬上見到舅老爺,他去了哪兒?既然是親戚,難道死活都不管了嗎?
「半夏。」蘭 猛然站起,拉著半夏的手問道︰「半夏,你還記不記得,我嫁進來的那天晚上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半夏皺著眉仔細地想了想,嘟囔道︰「那天晚上連府倒是很平靜,其實跟之前的少夫人嫁過來的情況大同小異,不過,有術士算了時辰,說是少夫人的命硬,要酉時以後進門最適宜。」
「酉時?」
「那時候天已經黑了。」
「哦。」蘭 想了想,又問︰「那後來呢?當時舅老爺在府上嗎?」。
「舅老爺張羅客人的事情,怕是在府上也忙不過來。」
「我投湖的前後時間,半夏有沒有看到什麼?」
半夏怔愣一下,看著蘭 問道︰「少夫人,您自己投湖,前後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記得了嗎?」。
「呃…」蘭 頓時訝然,抿了抿嘴,尷尬地笑道︰「不是說了,失憶了嗎?自然想不起來了。」
半夏搖著頭,委屈地說︰「半夏是當晚差遣過去的丫頭,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就是少夫人什麼時候自個出了屋子,半夏也不知道。」
蘭 喪氣地坐下來,搓著手感嘆︰「一定有問題,既然嫁了過來,我想真正的蘭 應該不會在當晚自盡的。」
「少夫人,您說什麼啊?」半夏疑惑地問。
蘭 擺了擺手,笑道︰「沒什麼。」看著自己的手在半空中晃動,猛然間,她的腦袋里閃出一計光亮,仿佛突然開啟的天窗,一下子豁然開朗。
「半夏。」蘭 霍地抓住半夏的手,急問︰「知道那晚上是誰診斷後說我斷氣了?」
「是朗大夫,他是府上的大夫,住在連府不遠的地方,一般連府的人生了病都是朗大夫過來瞧的。」半夏不解地問︰「少夫人,您今日是怎麼了?」
蘭 撇著嘴,笑了笑,說道︰「我身子不舒服,你給我把朗大夫找過來。」
***
「無端端地怎麼就生病了呢?」丫環悉悉索索地說著。
「說不定是相思病。」
「嘻嘻。」
「听說,少夫人一直惦記著要見少爺呢…」
「那可不…」
「你們聊完了嗎?」。秋桑經過金縷樓的時候,听到有人談笑,不由得怒火心生,站在他們身後冷冷地喝道。
丫環們一哄而散,不敢再放肆。秋桑悶哼一聲,然後大步朝著金縷樓走去。
蘭 躺在臥榻上,妝容畫得淒慘,裝作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樣。但是當她看到秋桑那副嘴臉,不用裝模作樣,直接就沒了底氣,面色蒼白。
秋桑犀利的目光落在蘭 身上,她剛走一步,蘭 扭過頭來喝止道︰「我現在是病人,你不要過來,我見了你就氣血攻心,病情加重。」
秋桑一怔,愣住了,站在一側的半夏忍不住掩著嘴偷笑起來。
「叩叩叩…」朗大夫敲了敲門,由家丁領著走到房門外。
「少夫人,朗大夫過來了。」家丁畢恭畢敬地吆喝一聲。
蘭 白了一眼秋桑說道︰「你是不是要代替朗大夫給我瞧病?」
秋桑冷靜地抿了抿嘴,往後靠著屏風站直了身體。蘭 知道她又是來監視自己的,真是個討厭的泥巴,甩都甩不掉。
半夏出門迎接了朗大夫,家丁便退了出去,不便走入廂房。這時,秋桑一聲不吭地將屏風拉開,阻擋在朗大夫和蘭 中間。
蘭 坐起來激動地說︰「你這樣做,人家怎麼給我看病?」
半夏隨後牽著一根細長繩子越過屏風走進來,放在了蘭 的脈搏上。
蘭 提起繩子,眉心擰成一團,詫異地問︰「就這樣怎麼看病?」
朗大夫‘好心’地提醒道︰「少夫人,您只要將繩子放在您的脈搏上,我還是能把脈的。」
蘭 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咬牙切齒地啐道︰「你們狠,給我來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