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 來到沉香齋的時候,遠遠就听到書屋里傳來的悠揚琴聲,憑借琴聲傳給她的感受,原來先生在沉香齋過得如此逍遙自在;不可否認,她之前或多或少也懷疑過這個男人,看如今這個時局,究竟是敵是友,該拿出來好好看看才好吧。
晏胥堯似乎已經久候多時,早就猜到蘭 會過來沉香齋,在連府不見了莫小姐,這件事情畢竟非小事兒,而自己如今的地位,在蘭 這個大夫人的心中,一定好不到哪兒去。
琴聲因蘭 的闖入而戛然而止,晏胥堯抖擻精神,緩慢地站起來,走到了蘭 身邊,俯身笑道︰「拜見大夫人。」
蘭 冷瞟一眼他,然後走到了書架邊上,隨手拿起一本書來,有意無意地說︰「適才听先生撫琴,看來先生在沉香齋倒也清閑。」
「撫琴能助人修心養神。」晏胥堯淡笑說道︰「如果大夫人不嫌棄,閑暇之時,晏某也能為大夫人彈上一首,雖然沒有太多的用處,倒也能將大夫人心中煩心事驅散不少。」
蘭 眼珠一轉,扭頭問道︰「先生知道我的煩心事?」
「晏某雖然深居沉香齋,但是莫小姐的事情也略知一二。」晏胥堯不慌不忙地說。
蘭 放下書籍,慢慢地移動步子,走近了晏胥堯,說︰「依先生之見,莫小姐的事情可否指點一二?」
「指點談不上。」晏胥堯凝神笑道︰「不過,晏某確實有話要說。」
「先生請講。」蘭 饒有興致地說。
晏胥堯瞅了瞅身前的蘭 ,沉聲說道︰「今日大夫人前來想必是對晏某心存疑慮,不錯,之前確實與大夫人有所誤會,被懷疑上也是在所難免,只是這連府深宅,處處防不勝防,要想加害于莫小姐,也絕非難事。」
「先生此話何意?」
「大夫人,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連府嗎?」。晏胥堯冷冷地問︰「難道你就沒有懷疑該懷疑的人嗎?」。
蘭 輕聲低喃︰「該懷疑的人?」
「沒錯。」晏胥堯一副凝然說道︰「你想想看,莫小姐下落不明,在連府里誰最無動于衷?」
蘭 月兌口而出︰「老夫人?」
晏胥堯也贊同地揚起笑意,又道︰「還有連少爺。」
「你為什麼這麼說?」
晏胥堯繼續分析︰「為什麼這麼說?哼哼,幾乎是每一次出現了人命關天的事情,老夫人和連少爺都能泰然自若。」
蘭 明知故問︰「那又如何?」
「大夫人難道還不明白?」晏胥堯激動不已,他走進了蘭 身邊,咬牙說道︰「難道大夫人還沒有看出來這個連府宅子里的人根本就是冷酷無情之輩,哼,他們草菅人命,也不會管這些人的死活,大夫人處處調查,老夫人就處處維護,這究竟是為什麼?」
「先生,莫非你知道隱情?」蘭 也跟著緊張。
「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早晚都會揭發他們的陰謀。」晏胥堯憤懣地說︰「只可惜,我來了連府這麼久卻仍然一無所知。」
蘭 恍然驚嘆︰「先生,你…原來你來連府的目的?」
晏胥堯瞄了一眼身邊的蘭 ,然後微微一嘆地說︰「跟大夫人相處這麼久,晏某知道是時候說出真相了。」
蘭 點頭應道︰「是是是,先生,您等等。」說著,蘭 又走出了門口,對著門外的半夏一聲叮囑,然後轉身之時又將門鎖上,最後她才小心翼翼地問︰「先生,蘭 今日來也並非要咄咄逼人,但是現下這個時局實在嚴峻,蘭 也不知所措,只要能解開連府之謎,救出莫小姐,我蘭 任何代價都願意出。」
晏胥堯冷靜地說︰「大夫人,晏某不知道莫小姐的下落,但是晏某可以肯定此事一定跟連少爺有關系。」
「為何這麼說?」
「因為這個連少爺實在太詭異。」晏胥堯說道︰「實不相瞞,其實晏胥堯本來是富家子弟,揚州人氏,家中雖然不及連府殷實,但是生活也算富裕,重要的是,晏某在揚州時與一位小姐相遇相知;我倆情投意合,兩情相悅,更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可就在晏某準備要去小姐家中提親之際,卻听到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蘭 凝思一會兒,不禁問道︰「不會是這個小姐正是與連府有關系吧?」
「沒錯。」晏胥堯咬牙切齒地啐道︰「她就是連府的六夫人。她是被父親逼著上花轎的。」
蘭 蹙著眉,又問︰「可是連府家底深厚,也不難懷疑是這個小姐自己變了心…」
「不會的,她不會的。」晏胥堯慍怒地說︰「她絕對不會的。在我心中,她一直都是冰清玉潔的女子,又怎麼會是貪圖榮華富貴之人?況且,早已經有傳言,富可敵國的連府是個龍潭虎穴,根本就不會有哪家女子心甘情願嫁入連府。」
「既然如此,那她的父親…」
「因為她的父親欠了連府一大筆賬,根本就還不出來。」晏胥堯說道︰「只有父債女還。當我趕到的時候,花轎已經啟程了,我一路追下來,直到眼睜睜看著她被抬入連府大宅。」
蘭 惆悵地安撫︰「先生,你的苦,你的痛就是你們這個時代的烙印,根本就無法改變啊。」
「是,所以我誠心祝福。」晏胥堯說︰「因為听說過連府的詛咒傳言,我很擔心她的安慰,于是一開始就在連府外面的客棧小住下來。一方面我希望自己還能再見到她,另一方面,我希望她能安安全全地,幸幸福福地在連府度過余生。」
當然,結果是六夫人不但沒有幸幸福福地度過余生,反而命喪黃泉,成為連府少夫人中的一縷幽魂;蘭 思及此,便定了定神,說道︰「這麼說來,你進入連府是因為她?那你是什麼時候進入連府的?」
「起初,我根本沒有想過混入連府。」晏胥堯說道︰「因為我不想再去打擾她的生活,免得招人話柄。」
「還算先生知書達理。」
「可是後來我听說連府的六夫人身患惡疾,不久于人世。」晏胥堯嗤笑說道︰「這怎麼可能?她與我認識的時候,一向身體很好,什麼小病都沒有,怎麼會一嫁入連府就出了問題?還不久于人世。于是我左思右想,不敢怠慢,便花費不少心思找了門路,結交了連府之前的先生,可喜的是,不久之後,這個先生便因為意外而去世了,于是我才混入連府;然而可悲的是,當我好不容易費盡心思地踏入連府之後,卻傳來了她去世的噩耗,迎來的居然是她的葬禮。」
蘭 吃驚地問︰「這麼說,你進入連府之時,六夫人就已經…」
「我怎麼能夠甘心?」晏胥堯忿忿地說︰「嫁入連府的夫人都是好好的,可是不到幾個月,都會無緣無故地暴斃,你難道不覺得蹊蹺嗎?」。
蘭 淡漠地點了點頭,說︰「其實一開始我也著手調查過,可是一直毫無收獲。」
「六夫人的死,我就調查過。」晏胥堯轉身走到書桌邊上,拿起一個小冊子遞給了蘭 ,說道︰「六夫人被人發現的時候,身邊還有個小丫環,當時也是叫半夏,後來據說是這個小丫頭下毒害死了夫人,可是我並不相信。」
蘭 翻開看了看冊子上的記載,應該都是晏胥堯認真地筆記,都是關于連府少夫人的事情,當翻開後面幾張的時候,居然還有自己的。
「失足落水…」蘭 平靜地陳述︰「刺客暗殺,被劫持…」一說不知道,說了才發現自己居然面臨過這麼多的險境。晏胥堯平視著蘭 ,說︰「大夫人自然是吉人天相,幾次三番都死里逃生,但是您難道不認真想一想,每一次的險境,連少爺和連老夫人是什麼態度?他們的反應是否太奇怪了?還有,為什麼你一個弱質女流卻處處招人暗算?」
蘭 一怔,睇著晏胥堯說︰「先生的話令蘭 醍醐灌頂,不錯,蘭 的的確確幾次三番地遭遇不測,而第一次失足落水更是心有余悸。」
「恕在下多言,不知道大夫人與舅老爺究竟有何恩怨?」
「不知道。」蘭 冷靜地說︰「不瞞先生,我是真的不知道,因為我忘了之前的事情,或許先生懷疑得對,我蘭 進入連府也是心存目的。」
「不,晏某之前的誑語實在大不敬。」晏胥堯說道︰「看到大夫人為連府盡心盡力,晏某有愧于夫人。」
蘭 拍了拍晏胥堯的肩膀,安撫著笑道︰「多謝先生不計前嫌與我說了這麼多,還好心地提醒了我,只是…只是我更加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走了。」
「大夫人不必擔憂,如果用得著晏某的地方,只管開口。」
蘭 若有所思地說道︰「先生恐怕還沒有猜中我今日前來,還有一事吧。」
「還有一事?」晏胥堯不甚理解地反問︰「不知道大夫人還有什麼事?晏某不是已經將真相全盤說出了嗎?」。
「我知道。」蘭 抿嘴笑道︰「其實今日另外一事,正是為了連小姐的。」
晏胥堯愕然一驚,立刻噤聲沉默下來,看此情況,蘭 對晏胥堯的心思了然于心,這樣的反應不難猜到他的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