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寧淡淡一笑,道︰「專為此事而來,豈能忘到腦後?可是皇宮不比別處,你我根本靠近不得,當然也救不了她們。但若是權貴們願意相助,那就另當別論。」
夢澈道︰「所以你就故意以接近張晉雲他們?」
珞寧點頭︰「楚城權貴雲集,雖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但他們當中卻不乏喜歡琴樂者,更願意與優秀的琴樂師結交。而出入永榮客棧的客人身份都不低,所以我才不惜錢財入住那里。又日日奏琴,以引起注目。今日接到柳樂師的請貼當然是正合我意。在去柳府之前,我特意向店中伙計打听了下,知道柳樂師雖為人高傲,但卻噬琴如痴,所以我特意讓你帶上‘繞梁。雖然謙虛謹慎乃我一貫處世之道,但許多時候太過謙虛反會另人看不起。必要的時候,亮出些東西,則有鎮攝之用。只是沒想到的是,竟然還能遇到張將軍,真可算是意外收獲。」
夢澈道︰「你考慮的雖周全,可那‘繞梁乃天下名琴,你一貫珍惜,今日卻輕易送于那柳亦真。我都替你心疼。」
珞寧道︰「那琴已存在千年,卻是幾度易主。可見寶物總有一失,到了某一日即使不想放手也不得不放開。想得開些,便不會心疼。況且,柳樂師亦是愛琴之人,名琴配名師,也是相得益彰。」
正說話間,忽見夢澈神情一稟,猛地掀開車簾,但見外頭已是漆黑一片,而她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
珞寧問道︰「怎麼了?」
夢澈道︰「有歌聲,很奇怪的歌聲。」
歌聲來自于一條僻靜的小巷,月輝流瀉,能清楚地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慢慢行走于月下。
夜風拂來,撩起她半透明的裙擺露出那雙休長、筆直的腿。
她一邊走一邊低低地唱道︰「玫瑰幾時開,開時可有愛?愛人吻額上,情花種心懷。玫瑰何時落,落入黃泉河,愛人今何在,花逝人漸埋……」
迷離的夜,清亮的月光;美麗的女子,哀婉的歌聲。如此勾人心魂。
而她的身後,跟著四五個男子,排成一排追隨著她的腳步慢慢地走。目光已痴迷,神色已木然,仿佛是無魂的傀儡,只知追隨前方的女子。
歌聲止時,女子的腳步亦停下。
她嫣然回首,長長的發絲被風揚起,露出那張絕美妖艷的面容,嫵媚地笑道︰「你們願意做我的愛人嗎?」。
那幾個男子回道︰「願意。」整齊得如同早已訓練好的一般。
而與這聲「願意」同聲響起的還有一串清脆的鈴兒聲。鈴兒聲一響,那幾個男子神情忽然一震,眼中的迷離消失,眼皮兒一翻軟軟地倒下。
那女子未料到會生出意外,臉上媚色盡散,厲聲喝道︰「什麼人膽敢壞我好事?」
「好個狐媚子,天子腳下竟敢迷惑男子」夢澈就出現在小巷的盡頭,一襲白裙素妝,每走一步就帶起一串「叮叮當當」的鈴兒聲,清越動听。
「你是誰?我們從前可見過?」明明是頭一次听見,卻覺這鈴兒聲有幾分耳熟;那白衣女子明明是初次相見,卻也有似曾相識之感。
嬌艷的女子正是姽,當年與夢澈也交過手,只不過後來被珞寧用琴聲洗去了部分記憶。所以夢澈記得她,她卻不記得夢澈。然而過往的事畢竟是真實發生過的,所以才會有熟悉之感。
夢澈冷冷地道︰「我是要你命的人」
手揚起,雖還未動,但夜風已搖動鈴聲,似有似無地傳來。
姽的眼眸倏地已變為紅色,血一般的顏色,臉上卻還有輕浮的笑,道︰「能破我的媚術,想來你也是精神屬性的靈獸。即為同類,又往日無仇近日無怨的,何必非要跟我過不去呢?」
往日無仇近日無怨?夢澈冷笑連連,當初就是因為這狐媚子差點害死了珞寧,又在弓月城屢屢禍害男人,她恨不得剝其皮、蝕其骨。今日再見,舊帳新帳一起算,哪肯輕饒她?
夢澈也不跟她廢話,道一聲︰「狐媚受死」後,鈴兒聲忽然大作,而她的人也同時化作一縷輕煙,籠向姽。
她知道狐靈是強大的靈獸,且又同屬為精神一類的靈獸,絕不像對付滾雷獸那樣輕松,所以一開始就使盡全力。先以鈴聲破她的精神力,再以輕煙惑她的神智。
「竟然是夢靈?」姽暗吃一驚,她本還盤算著以話來分散她的注意力,而後再乘擊出手,不料她竟是個說動手就動手的人。
當下,姽也不遲疑,雙肩一縮在白煙籠下之前現出原形。體形只比貓略大一些,生有六尾,渾身毛發皓白如雪,嘴極尖,獠牙外露。
「嗖」極快的速度竄出,躲過白煙的襲擊範圍。而六尾中的兩尾同時堵住了雙耳,以避過鈴聲。雖然都為精神屬性的靈獸,但一交手狐靈就已知道夢澈的靈力遠在她之上,所以不敢力敵,盡最大的能力先保護好自己。
但夢澈哪里容她如此?白煙迅速追上,幻化出一只巨大的手掌,用力一拂。奔跑中的小白狐便被輕易的掀翻,連翻幾個滾,重重地摔在牆根上。
「噗嗤」它噴出一大口血,染紅了雪白的頸毛。
眼見那白煙幻化的手掌即將追上,姽顧不得痛苦,急急翻身而起,迅速地竄到了牆頭上,長長的尾巴輕輕地搖,顯出她內心的恐懼,眸中的血紅也已消褪,恢復成了黑眸。整個身體縮成了一團,瑟瑟發抖,像是無助的貓兒。她道︰「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行惡,求你饒我一命吧。」
白煙凝成的手掌懸浮于半空,夢澈的聲音就自那團白煙中傳來︰「狐媚子,別以為你裝出這模樣我就會心軟。饒命?哼,想也別想」
夢澈不是心軟的人,可是說話間卻還是稍稍停留了一些時間。
時間並不長,僅只片刻。
可就是這片刻時間,已讓姽尋到可趁之機。她張口一噴,噴出一片紅色的煙霧,範圍之大蓋過白煙,間中又加雜著一股子難聞的狐騷味。
夢澈亟亟騰空,方才避過了那層紅霧,可是方才促不及防下卻還是吸入了幾口紅霧,登時嗆得她眼淚直流。
再看那狐靈,已變回人形,唯有手還維持著狐的形態,鋒利的爪尖就抵在先前那些被她迷惑的其中一個男子的頸間。殷紅的唇輕輕地吻了吻那男子的耳垂,問道︰「你可願意做我的愛人?在黃泉路上盡生死之歡?」
那男子的眼楮半睜半閉,木然地回道︰「願意。」
嫵媚的笑容也再度浮現在姽的臉上,她道︰「你听見了嗎?一切都是他心甘情願的,你又為何要來多管閑事?」
狐靈的靈力雖比不上夢靈,可是實力相差的並不巨大。但狐靈何其狡猾,沒有必勝的把握絕不會親身涉險。所以從一開始,她就先示弱,甚至不惜受夢澈一擊,好以此來迷惑對手。對手只要有一絲絲的輕心,那麼她的機會就來。
紅霧已散盡,夢澈也已凝煙成人形,落在地上,剛喝一聲︰「放開他」卻又急促地咳了起來。
姽呵呵地笑著︰「如何?我的紅香霧可香?你吸入了紅香霧,靈力也隨之受損,現在咱們誰勝誰負尚不好說。你要我放開他?哼,我偏不放,不但不放,還要讓你看著他是如何被我采陽。」
說話間,她的紅唇慢慢地靠近那男子。
男子渾然不知危險來臨,臉上浮現出一抹潮紅,呵呵地笑著。
卻不知死亡之吻,消魂蝕骨之時,亦是收陽斷命之時。
「放開他吧,他只是個無辜之人。」一個溫和的聲音從巷子的盡頭傳來。
循聲看去,但見一個白衣長袍的男子自一片陰影中緩緩走出。月光傾灑了他一身,也照清了他俊逸的五官。
姽問道︰「你又是誰?也想多管閑事嗎?」。
他似乎也是初次相見,但為何也有似曾相識之感?隨著他漸漸地走近,她感覺不到一絲絲的靈力,似乎只是個普通的人類。
「難道你是夢靈的主人?」只有這一個可能。若只是普通的人類,哪敢管靈獸的事?
珞寧沒有回答她,只道︰「放了他吧。你已是強靈,何必要再采男子的陽氣?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何不放下惡念,改過向善?」
夢澈道︰「寧,你跟她說這些有用嗎?快殺了她,你可不能像上次一樣心軟了」
姽警惕之心立起,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明明只是個普通的人類,可是無形中卻似有種強大的壓力。
珞寧道︰「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什麼人你即已幻化成人,便不再是獸,獸性也該摒棄。選擇了做人,就好好為人,或是游戲紅塵,或是隱遁山水,都需遵循人間的規範。又何必害人?」
姽笑道︰「我現在豈非就是在游戲紅塵?看看這些男人,哪一個不是我游戲的對象?」
_______________
PS:公司臨時聚餐,不去不行,所以更新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