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孩子們看著這樣說著說著因為商業破壞了古鎮原有的生活那種悲憤無奈不甘,均被她這份深切熱愛腳下土地的感情而感動,雖然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導游小姐但是在說著她自己的「家」時,那種維護的熱血卻還是那樣的強烈。
這就是愛,愛著腳下的土地,看著這樣的王萍,晨曦腦子里響起了回老家探親時听過的老話,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
「其實現在你們來這里參觀我們的上邪古箏,還是能夠感受什麼叫做原生態,如果再過幾年你們來,伴隨我們國家旅游業發展壯大,可能到時我們上邪就是一家家商鋪組成,原住民估計都很難找到幾個。好了,不多說,古鎮晚上去看,我們才能夠找到一些白天青石板路上,根本不可能尋到的安寧祥和。咱們現在走吧,按照你們平時在班里分的小組,以小組為單位,你們自己用眼楮去發現感受,一定要結伴而行,小組長要注意小組隊員的情況。」
說完分配完任務之後,王萍就將孩子們放下旅行車,將剩下的時間交給這群半大孩子,希望他們真的能夠喜歡這里。自己則是帶頭在前面給孩子解說上邪古鎮具體的建築特色。
晨曦幾人下車抬眼看到的就是豎立的一個大大的牌坊,雕龍玉鳳即使在晚上昏暗的燈光下,大家還是能夠隱隱看到兩個透著一股子古樸沉靜的上邪二字,將視線轉下,牌坊兩邊還佇立著兩個石獅但看起來明顯比較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商業開發,擺放在這里充門面的。
謝娟跑向前,抱住左邊一個石獅,有些遺憾的說著︰「要是有照相機就好了,我想在這里留下點紀念。」
「最美的存在腦子里就好」看著充滿活力的謝娟,走在她後面的晨曦面帶笑意的指指牌坊後面的石板路,彎彎曲曲一眼望不到頭,「進去看看吧。」
其實晨曦並不是表面表現的那麼平靜,這是她重生這麼多年看到的第一個有著古代記憶的地方,雖然沒有當初她所在那片小天地的精致小巧,假山循環小溪環流,還有奴僕成群,但她還是感受到了一絲絲別樣以及屬于她深埋在記憶中的過去。
前世,她一個養在深閨的閨閣女子,從小教養在她的閣樓里面,出入從來都是除了自己的小院就是家里面女子學習的教堂,接觸的人也有限。出嫁之後,遵守婦德不與外人多做接觸,生活還是在一畝三分地,即使出門上香許願都是馬車奴僕環繞,對于周邊景色一直都是匆匆而過,只有在上車下車時才能看到不同于居住地方的形形色色。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壓抑無趣,沉悶的過著每天日復一日的生活,沒有靈魂像個傀儡,在特定的時間地點擺好特定的面具。
但是現在看著這些各種與C城完全不一樣的房子,走在這樣一條沒有經過現代藝術加工的石板路,晨曦不知怎麼的生出一種悵然,這些她似乎熟悉卻又陌生的建築,在各種燈光照射下形成的昏暗,讓她有種回到前世的錯覺。
那入眼昏暗的色調似乎是她前世的一種隱晦的描述,沒有生氣還暗含絕望無助。腦子里不自主的就冒出了今世根本就再也沒有想起的過往。
晨曦似乎看到了當初,兒時女乃娘叫自己起床,給母親請安,後來母親去世時,自己的淚眼朦朧,但腦子卻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珍貴的東西般,心疼後來繼母進門,剛開始對自己的熱情再到後來的不溫不火,對妹妹那種保護關愛的眼神。父親小時候溫柔的抱著自己與母親說笑,後來看見自己的不咸不淡。
自己每天沒日沒夜努力學習的艱辛,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惜沒有人懂自己內心的無助哀愁,一個人躲在黑暗被子里的偷偷哭泣,第二天佯裝睡過頭所以眼紅的悲戚。
後來的後來,自以為嫁給了良人,卻不知道那是自己最最黑暗日子的來臨,初見時,他的溫柔細語,哄得自己將他當成了一生的依靠,失了心的自己,慢慢不能維持住大婦的尊貴安然和氣度。看著曾經的以為的良人一個又一個的將「妹妹」娶進門,心如死灰
「小姐,該梳妝了。」女乃娘在自己床沿溫和的拍著自己的被子,輕輕的撫模自己的臉頰。「娘,綰綰給娘親請安。」「綰綰,來讓娘好好看看,恩又長漂亮了呢」父親抱著自己時的驕傲,「我們綰綰是最好的女孩子。」母親的眉眼婉轉的嗔怪,「別寵壞了孩子」可是語氣里總能感受到甜蜜溫馨。
後來,父親再也沒有叫自己綰綰,從來都是宛如。兒時的親近漸漸演變成陌路,他操心的事情心疼的兒女越來越多,自己只有他一個可以依靠,可是他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依靠,他被需要的太多,總會厚此薄彼,難以顧全。
後來的後來,自己面對夫婿的嬌羞變成了冷然,二十歲的年紀在今世人生才剛開始,可是自己卻已走完了一生,心如遲暮
許久沒有回想,被晨曦仍在心底最不能觸踫的角落,在古鎮的刺激下,各種記憶紛繁復雜的涌上心頭,定格在古鎮的街邊,晨曦第一次完完整整的回顧了自己悲苦交加的一生,眼淚從眼角慢慢的滾落,淚水中有對父親丈夫的怨恨,有對自己生活的不滿,百感交集
此刻的晨曦封閉了自己與外界的交流,整個身心全沉溺在過往,除了眼淚無聲的滑落表示她還有人氣之外,整個人如雕塑般死寂
晨曦渾身散發的氣息讓一直熟悉她的慕容楓心疼,他不知道這是第幾次感受晨曦散發出的絕望無助,可是這一次卻讓他心驚
從來沒有像這一次這麼的死寂,眼淚無聲,即使自己站在她的正面注視,她也沒有感覺,眼神空洞迷茫直至絕望渾身的哀傷配上晨曦本來初長成的絕美和寂靜,深深的震撼著慕容楓這顆少年心
晨曦痛苦,慕容楓也苦,他不知道怎麼晨曦遇到過什麼,小小年紀總是那麼冷靜沉默安寧,除了在幾個好朋友面前能夠開玩笑說笑,她似乎就一直都是一個樣,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對周遭無感。
前面王萍正介紹著這條街的由來,晨曦這邊的動靜,沒有第一時間被發現。但她停留在正正中中的石板路上,那麼失魂慢慢的走在前面活蹦亂跳興奮無比的謝娟習慣性的回頭向身後的晨曦說說自己內心的興奮時,才發現原本應該走在後面欣賞這種樸實生活元素的人根本不在身後。
立刻轉回身,發現慕容楓擋在晨曦的面前遮住了她的面容,兩個人都靜靜的,不知在干什麼,本來覺得兩人奇奇怪怪高高興興走過去準備嚇嚇兩人的謝娟。在看到晨曦滿眼淚水,空洞絕望無助眼神時,像被什麼釘住一般,不能動彈,印象中一直雲淡風輕其實睿智敏感的女孩子,現在失魂落魄,那種哀傷只要看上一眼注定一生難以忘記。
不禁讓人會想,這個女孩到底遭遇過什麼,讓她這麼小就對人防備至深,從小只和幾個朋友一起,對其他人永遠一副仙女兒氣質,凜然不可侵犯。是什麼造就了這樣的她這一刻的謝娟面對晨曦,生出了一種類似于母親關愛女兒的心情,無論任何人都不能再讓這個渾身散發絕望無助的女孩再受到傷害,如果真的傷害了她,讓人真的會想,傷她的人真的需要遭到天譴因為這麼一顆水晶玲瓏心,經不起世俗的污染陷害損傷
「晨曦,怎麼了?」一向大大咧咧的表面吊兒郎當的謝娟,面對這樣的晨曦說話不自覺的就放輕了,仿佛自己聲音一大,就會將這個遺落在凡間的仙女兒驚走
謝娟沒有得到回答,只仿佛感覺身邊的慕容楓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此刻的慕容楓心里腦里想的念的都是晨曦,他只是站在晨曦面前,但他其實也封閉了感官,只有晨曦,只有無語落淚哀傷至極的晨曦其他什麼之于他都是浮雲所以他听到謝娟的問題,仿佛也沒有多余的精力來回答身邊這個一直相處的都還不錯的朋友。
得不到什麼具體答案的謝娟,早已沒有了觀賞上邪古鎮的想法了,站在旁邊默默的幫晨曦拭淚的同時,只祈禱晨曦早點回歸正常,不再落淚她祈禱晨曦能夠不再這樣傷害自己,哭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希望她能夠參透。只是她哪里知道晨曦哭泣的是一輩子都無法挽回的遺憾,即使心底一直告訴自己,都過去了,可是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受過的傷害,怎能當做未發生當自己明白怎麼樣才能過好時,想像當初傷害過自己的人證明時,卻再也無法尋到當初那些人和那些事那所有的所有都湮滅在塵埃深處,這個世界只有她一人知道的一切沒有一個人能夠體會到她的寂寞孤獨,那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悵然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