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了許久之後,北冥宇琀問道︰「那個阿柒現在怎麼樣了?」
「她現在的日子舒坦著呢!我給她安排了單獨的別院,派丫環伺候著她,還時不時過去陪她解悶,她完全享受著正牌王妃的待遇!」
「只可惜,這正牌的地位馬上就要被人取代了!」北冥宇琀話鋒一轉,「作為兄弟,我現在是不是該去拜訪下這位即將下台的王妃嫂嫂呢?」
「我看你小子是色心泛濫了吧?」南宮寂嘴上調侃了幾句後,便帶北冥宇琀前往藍柒柒居住的別院。
別院里長有很多不知名的花,昨晚風大,許多花瓣被吹落在地,失卻了往昔的艷麗,看上去極其蕭瑟。藍柒柒本就憂慮萬千,看到零散在地的花瓣,更覺淒清。她讓小晴拿來花籃,自己蹲子,把地上的花一瓣一瓣地撿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到花籃里。
「王妃,枝頭的花開得正艷,你要是喜歡,我去給你摘來就是,何必要撿這些殘花?」小晴很是不解。
「花在枝頭才最美,摘下來,便會很快凋謝……」藍柒柒一邊撿著花瓣,一邊道︰「我撿這些花瓣,只是不忍看著它們一點一點地爛在泥土里,我希望它們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依然如當初綻放時那般鮮艷美麗!」
「有花開便有花落,有綻放便有凋謝,你把它們撿起來,放在花籃里,就可以延續它們的美麗嗎?」。
一道儒雅優柔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藍柒柒起身回頭,便見一身白衣的他笑若暖陽,依然如同第一次遇見時那般有一種通靈的不惹塵埃的氣質。
南宮寂跟在他的身後。
「奴婢參見王爺,參見北冥少爺!」小晴急忙給二人行禮。
「先下去吧!」南宮寂吩咐道。
「是!奴婢遵命!」小晴知趣地退下。
藍柒柒正要行禮,被南宮寂扶住,「愛妃免禮!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便是弄玉山莊的三少爺北冥宇琀!」
「在下北冥宇琀,見過嫂夫人!嫂夫人國色天香,貌美傾城,南宮兄能娶到你,實在是艷福不淺,羨煞旁人!」北冥宇琀上前贊嘆道。他並非完全的奉承,至少在描述她容貌的時候,他是真心的。
「你小子又嘴貧了?」南宮寂瞅了他一眼,「我說,你可不許打你嫂嫂的主意,不然,我饒不了你!」
「給我一百個膽,我都不敢吶!天下誰人不知,你寂王爺暴虐成性,殺人如麻,我怎敢招惹你?」
「北冥宇琀,你敢玷污本王名譽?」南宮寂佯裝生氣。
「不敢!王爺息怒!」北冥宇琀狡黠一笑,隨即對旁邊一臉莫名其妙的藍柒柒道,「嫂子不要見怪,我兄弟二人在一起就是這樣,打打鬧鬧的,都習慣了!」
藍柒柒禮貌地笑了笑,想起初次遇見時她還是一身粗布麻衣的奴婢,不知道南宮寂是怎麼向他講述自己的事的。听他喊自己嫂子,總感覺有些別扭。
「嫂夫人,你打算怎麼安置這些花瓣呢?」北冥宇琀看了看藍柒柒手里的花籃,問道。
「我想把它們撒在小河里,讓它們隨著水流飄到想去的地方!」藍柒柒如實回道。
「落花隨流水,千里共相依,嫂夫人好有雅興!」想到落花與流水相逐的畫面,北冥宇琀不禁贊嘆道。
「喂!你們兩個有沒有把本王放在眼里呀?」看他們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南宮寂有種被忽視的酸溜溜的感覺。
北冥宇琀故作驚訝地看向他。
「干嘛這樣看我?我臉上有金子呀?」南宮寂不快道。
「稀奇!稀奇!南宮兄竟然也會吃醋!」
「滾一邊兒去!本王才沒有吃醋呢!」南宮寂拉起藍柒柒的左手,「走,帶你到河邊撒花瓣去!」
北冥宇琀微微皺了皺眉,他怎麼感覺這南宮寂一點都不像在演戲,反倒像是真的很在乎藍柒柒一樣。
河水清澈如鏡,倒影著周圍的萬千景象。藍柒柒蹲在河邊,縴縴玉指夾起花瓣,輕輕放在河面上。五顏六色的花瓣隨著水流靜靜的漂泊,不知最後會停在何方。
北冥宇琀和南宮寂一起站在不遠處,望著河面上斑斑點點的色彩,他不僅吟詠道︰「清水流長落花紅,美人獨醉妝映容。如果她不是藍相之女,如果她不用十萬兩黃金來買,你會忍心傷害她嗎?」。
南宮寂的目光停留在藍柒柒身上,看著她認真地把花瓣一片一片地放在河面上,「如果你的如果存在的話,她應該會是一個好王妃!」
話自然地流出口中,南宮寂自己也覺一驚,為什麼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竟有一種十分遺憾和惋惜的感覺。他瞪了北冥宇琀一眼,「臭小子,別給我整這些文縐縐的東西」
說完後,南宮寂邁開步子,走向藍柒柒。
北冥宇琀看著南宮寂走到她身邊,蹲下,對她微笑,然後和她一起撒花瓣。尊貴的王爺,絕美的女子,似乎是天生的一對,極其般配。
花瓣,流水,王爺,美人……它們組合成的畫面是如此的美好。如果這份美好永遠不消失,該有多好……
北冥宇琀不覺有些痴了,他希望日後,他也能遇到這樣一個女子,陪她在河邊,靜靜的數著落花。
南宮寂,阿柒,你們倆個如果可以幸福的在一起,該多好!
作為南宮寂最好的朋友,北冥宇琀很希望他能夠遇到一份真愛。
然而,人世間總有太多的無可奈何,即便是事件的主角,也無力去左右什麼。
不管他們各自懷著怎樣的心思,懷著怎樣的期望,該發生的總要發生,該到來的總要到來。
明日,便是南宮寂大婚的日子。
作為新郎官,南宮寂非常忙,基本沒有時間去陪藍柒柒。北冥宇琀在府中無事,轉著轉著便轉到了藍柒柒的別院。
「參見北冥少爺!」小晴眼尖,見北冥宇琀出現在門口,立即行禮道。
藍柒柒正慵懶地坐在石凳上看書,听聞小晴的聲音,緩緩抬起頭來。
明媚的陽光映亮她含笑的眼眸。
「宇琀給嫂夫人請安!」北冥宇琀彬彬有禮道。
「快快免禮!」藍柒柒站起身,朝他後面看了看,「王爺沒有過來嗎?」。
「哦,王爺事務繁忙,不便前來,特囑咐在下來陪嫂夫人解悶!」北冥宇琀看了一眼小晴,小晴機靈一笑,「奴婢去給北冥少爺沏茶!」說完後,她便朝屋內跑去。
「北冥公子,請坐!」藍柒柒請北冥宇琀坐下。
「嫂夫人在看什麼書?」
「左公子送來的一本史書,閑來無事,隨便看看而已!」藍柒柒的目光落在北冥宇琀腰間別的那支玉簫上,「天下人都說,玉面公子簫不離身,沒想到果真如此!」
北冥宇琀心中微微一驚,她一個足不出戶的女子,竟然知道他的江湖別號,還知道他簫不離身。
「宇琀一無所長,唯擅吹|簫。若嫂夫人不嫌棄,願為嫂夫人吹上一曲!」
「求之不得!」
北冥宇琀站起,取下腰間玉簫,款款吹奏起來。
與普通的簫聲不同,這簫音中有一絲冷冷的寒氣,不過卻像夏日突然降下的甘霖般,讓人感覺清爽無比。簫聲純淨空靈,似從九霄雲外飄來,把人帶離了滾滾紅塵,嚷嚷凡間……
北冥宇琀微微閉上眼眸,忘情地吹|簫。
陽光在他背後投下一抹俊俏的剪影,怒放的鮮花陪襯著那一身純淨的白色。
藍柒柒整個人淪入那空靈的簫聲之中,感覺到心靈前所未有的寧靜。這幾天來,無限的煩惱和擔憂全然不見。她忘掉了自己是誰,也忘掉了南宮寂,甚至忘掉了面前的北冥宇琀。
小晴從窗戶間微微透出腦袋,痴痴地盯著北冥宇琀。他實在是太美了,讓人看一眼,就不想移開目光。
一曲終了,藍柒柒還未從簫聲中回過神來。
北冥宇琀輕輕喚了一聲,「嫂夫人?」
「呃……」藍柒柒猛然間抬頭,撞上北冥宇琀閃亮的眼眸。
兩人對視片刻,互相從彼此的眸光中讀出一種寂靜的溫暖。這種感覺很奇怪,沒有只言片語,卻似乎已然听到對方的心聲。如同他們第一次遇見時,那種心有靈犀的感覺。這是他們第二次單獨在一起,第二次僅僅通過目光便有一種心靈相通的感覺。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藍柒柒從未對一個男子有過如此奇怪的感覺,不是愛,不是動心,而是一種相知的感覺。
就好像一只孤傲的鳥在偌大的寂寥的天空中飛了許久許久,從未因為什麼而停留,直到有一天,它遇見了一棵樹,那樹孤獨的長在懸崖邊上,它忽然不想飛了,停在那棵樹上,安了家,與那樹一起守著懸崖,看俗塵萬千。
就是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