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跟他一起上過戰場,親眼見過他殺人。他的個子連敵人的肩部都不到,但殺起人來,卻如同瘋了一般,不顧自己的死活,拼命的殺人,血花將他整個人染的通紅,他也毫不在意,殺完一個繼續奔向另一個。那時的他就像一頭饑餓已久的困獸,突然遇到了大量的美食,便瘋狂的吃。一個十二歲的小孩,殘暴勇猛的像他那般,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何況,他還是尊貴的皇子。他在戰場出了名,連敵人都為他驚嘆」
「很多人都覺得他是天生殘暴,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只有我知道,他是把敵人當成了陷害他和他親人的壞蛋,心中壓抑的仇恨太多,偏偏無力報仇,只能靠拼命的殺敵來發泄但他並不是一個莽夫,在殺敵的同時,他還組建起了自己的勢力。兩年的時間,他立下了軍功,還偷偷壯大了自己的力量,勝利回到皇城之後,皇上迫于壓力不得不封賞他。事實上,先皇在離開之前便已封他為王,賜給了府邸。此時回到皇城的南宮寂已經今非昔比,寂王府的力量也大大提升。但南宮寂並未放松警惕,因為皇後也就是當時的太後還在人世,當年的疑案也沒有查清楚。」
「他一方面繼續壯大自己的力量,一方面秘密調查當年的真相。通過寂衛隊近半年的秘密探查,終于發現那些事情都與藍相有關也就是說,害死他娘親還有他那剛剛來到人世的妹妹,甚至差點害死他自己的除了宮中的太後外,宮外還有藍相配合。那名巡海官員暗中受藍相指使,而藍相與太後背後的家族來往密切。當南宮寂還在孤島上時,當他的娘親被陷害致死之後,原來的太子妃也被廢掉,太子另娶你姐姐為妃,太子即位後,你姐姐順理成章做了皇後」
北冥宇琀頓住,神情復雜的看向藍柒柒。藍柒柒明顯有些震驚,她一直以為姐姐能當上皇後是憑借著她的姿色,卻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一層原因,父親為了利益真的是不擇手段嗎?和太後合作,毀掉先皇最心愛的女人和皇子,然後換取自己女兒的後位,如此心機,讓人凜然。
「或許,這只是你們的推測,姐姐生的美,能得到皇上寵愛也不足為奇」想到南宮炎那副色相,藍柒柒便覺厭惡。
北冥宇琀冷笑一聲,「如果單因為這點,你姐姐頂多能做個嬪妃,供皇上把玩而已。你要知道妃子和皇後雖然都是皇上的女人,但差距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更何況,我們不止是推測,自然是找到了很多證據,甚至在查案的過程中還殺了很多人,但有了證據又如何,查明真相又如何,當今皇上總不會把太後和藍相給滅了吧?所以,南宮寂只能忍著,等待機會,甚至制造機會」
「其實,皇上和你姐姐藍後之間並沒有愛情,甚至可以說彼此仇視。你可能不知道,你姐姐在嫁給太子之前已經心有所屬了,甚至在成親之前還試圖私奔,不過都被你父親發現並制止了,為了讓你姐姐死心,你父親派人將那人全家殺了個一干二淨。」
藍柒柒嘴唇微微張開,有點不敢相信,她早知道自己父親心機很深,卻沒想到他會如此殘忍,他居然也做過滅門這種事情,而對象還是姐姐曾經喜歡過的人。北冥宇琀繼續說道︰「說起來,現在那個皇上性子也很奇怪,眾所周知,他喜歡美人,只要長得足夠美,有足夠的才藝,都能得到他的臨幸,但他的寵愛總歸太過短暫,似乎沒有哪個女人讓他真正愛上。後宮妃嬪眾多,他卻沒有對誰特別寵愛過,包括現在的妍妃,也只是供他一時歡娛罷了。這也正好是他作為帝王的優點,多情而無情。迫于太後和藍相的壓力,皇上表面上依然寵愛藍後,藍後卻郁郁寡歡,態度冷淡,彼此都清楚,他們之間只有利益。南宮寂利用他們之間的矛盾,甚至還利用了妍妃,並在宮中買通了很多人,終于造成了太後的失足而亡,造成了藍後的病危」
「這麼說,姐姐也是被他害死的?」藍柒柒下意識問道。
「你姐姐長期郁郁寡歡,早已是個病秧子,妍妃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吧」北冥宇琀不想增加藍柒柒對南宮寂的仇恨,因而回答的比較含糊,他繼續說道︰「至于後來……你們家那場慘禍,我不否認,確實是南宮寂一手策劃的。但皇上的意見還是最重要的。你大概不知道,皇上一直不喜你的父親,甚至不喜太後,因為太後和藍相仗著自己的長輩身份,總有干政的情況,而皇上想把權力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你父親位及宰相多年,很大程度上分走了本該屬于皇上的權力,所以皇上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借著南宮寂之手除去了他。在皇上的如意算盤里,下一步要除去的便是自己這個實力日益壯大的弟弟。但南宮寂跟藍相畢竟不同,一個曾經是武將,一個是文臣,更何況南宮寂生來命大,要弄死他還真不容易」說到這里,北冥宇琀勉強的笑了下,「沒想到他最後居然差一點就死在你的手里,紅顏禍水,看來果真如此呀」
「我也沒想到自己這麼厲害」听出他玩味的口氣,藍柒柒也跟著開了一句玩笑,隨即道︰「我曾听說他受過無數次暗殺,身上有無數道傷口,居然還能活下來,還真是天生命大」
「這倒是從他回到皇城之後,針對他的暗殺就沒有停止過。太後,皇上,還有你父親,再加上朝堂上其他敵對勢力,每一方派些人也就差不多了。不過,在這個過程中,他和他手下的能力又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我好幾次見過他重傷奄奄一息的樣子,都以為他快死了,結果他偏偏不咽氣,堅持活了下來。他總說,在那些敵人死光之前,他是絕對不會倒下的。所以我相信,他這次也一定不甘心就這麼離開」北冥宇琀望著窗外,若有所思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什麼,又道︰「藍相為官這些年,做了不少惡事,結黨營私,貪污受賄,欺壓弱小,算不上十惡不赦,卻也罪有應得」北冥宇琀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加上這麼一句,大概是想替南宮寂開罪吧。
藍柒柒有些無奈的彎了下嘴角,「我一點也不了解他,更不知道他做了些什麼。這些年里,我跟他說過的話都寥寥可數,跟那位在宮中的姐姐更是幾年不見一面。皇上無情,寂王無情,藍相無情,太後無情,甚至姐姐最後也變得無情,但或許,我才是那個最無情的人。」藍柒柒轉頭,望著窗外空茫的天空,一臉漠然。她才是最無情的那一個,除了自己的娘親,不在乎其他任何一個人的死活,不是嗎?
「我不信」北冥宇琀凝望著她的側臉道,「你不像是無情的人」
藍柒柒沒有回話,對于這個問題,她不想去爭辯。不像,不代表不是。她的目光透過窗外的枝椏,落在一道鵝黃色的身影上。那不是飛雪姐姐嗎,她蹲在那里做什麼?
「你先休息,我出去看看飛雪姐姐」
藍柒柒走出房門,長長吸了口氣。剛才那段故事太過冗長,她還未完全消化。出來一方面是看看飛雪,另一方面卻是給自己時間,好好思考下。平復了下心情,她朝葉飛雪走去。走近了,居然听到了低低的啜泣聲,飛雪姐姐在哭……
「飛雪姐姐……」藍柒柒輕輕喚了一句,停下腳步。葉飛雪急忙用寬大的衣袖擦拭臉上漫延的眼淚,哽咽著說,「妹妹,你怎麼來了?宇琀還好嗎?」。
「他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藍柒柒蹲到她旁邊,關切問道,「姐姐遇到什麼傷心事了?可以說來听听嗎?」。
她剛一問完,葉飛雪剛剛擦干的淚又嘩嘩嘩流下來,完全控制不住。她一把抱住藍柒柒,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張大胖來了,他要娶我……姐這一生馬上就要葬送掉了……」
「這麼快就來了」藍柒柒聞言,也不禁愁苦起來,想了想安慰道︰「飛雪姐姐別傷心,你還沒有嫁過去,一切還沒有定論。可以去求一下莊主和夫人,請他們幫忙退婚只要有希望,就應該努力嘗試」
「妹妹呀,你是不知道姐姐這些年來在莊中的處境哎」葉飛雪連連嘆氣,「我和秋名畢竟是外人,不給北冥家添麻煩就好了,怎敢去求人家」
「他畢竟是你們的親舅舅」
「連娘親都丟棄我們了,更何況是舅舅?」葉飛雪又哭了一陣,才把眼淚擦了擦,從脖子上解下一塊白玉吊墜,「好妹妹,幫我把這個交給宇琀,好嗎?」。
藍柒柒接過吊墜,涼涼的,又帶著些許暖氣。聯想葉飛雪上次說過的話,她已然明白葉飛雪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