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手鐲 第一卷 初入仙門 第三十一章 同病相憐

作者 ︰ 掃葉齋主人

暮色已經深了起來。此處不知是什麼地方,白日壯闊的崇山峻嶺正在一點點地融入大地的黑暗中,只有不時吹過的陣陣狂風像一條流過的小河,把樹林吹的來回起伏,不斷打響的枝條與綠葉仿佛黑暗中怪獸們的出現前奏。

樹葉在風中不停的刮擦,匯成一片巨大的聲響。伴隨著林海里翻滾著綠色的波。

松樹林密密叢叢,一眼望不到邊,一直延伸到遠方的天際。西下的夕陽再也灑不下金色的日光,只剩下昏暗的天空。

小星心里難過極了,說不上是因為父親的漠視還是林宥晨的堤防,回想離家半年的日子,盡是覺得天意如此弄人。既然父親與母親有了我,靈根又不差,為什麼又在母親死後不到一年的時間,將那個女人接進門,甚至因為那個女人的孩子也是極品的單一水靈根,而將原本是自己的內門推薦資格給了她。

既然知道自己出來是因為這件事,那麼為什麼有派遣玄武堂的暗衛保護自己,反正自己就算是進了昆侖山內的門派,開始也不過是個外門弟子,更何況自己現在連如何進入昆侖都模不到頭緒。如果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

一想到,自幼便在祖母跟前長大,父母都很少見面,與現在父親同繼母的相親相愛,與繼姐的慈祥和藹,小星直覺得心都在痛,像裂開般,口鼻像是被堵住般無法呼吸。

林宥晨不知該如何打斷小星的沉思,也不知該如何處理眼前無助的幼童,不過九歲,即使是修真者也是難以承受如此的現實吧。只听得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響徹安靜的四野。從小只見過淑女的林宥晨,第一次看到有女孩子在他面前如此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眼淚鼻涕不斷流出,狼狽的樣子讓見慣生死的他,也動了那原本堅如磐石的心,到底不過九歲。

猶豫的走上前,從袖中抽出一塊帕子,小心的遞到那已經坐在地上的小人兒身前,林宥晨看見的是雖然難過但是卻有些堅定的眼楮,難道她不是傷心嗎?

說起來小星不是不傷心,只是她突然覺得傷心也沒有用,不過這情緒似乎要發泄出去,不客氣的扯過帕子,小星眼角又開始濕潤,似乎從來都沒有人關心過她怎麼想,連潔面的帕子都是第一次有人遞,忍不住又難過起來,一頭撲進眼前人的懷抱,小星抓住林宥晨的藍色布袍抹起眼淚。

本能的想抱住眼前的女孩,手剛剛伸出去準備環住,可是又尷尬的停在半空,剛剛認識的人,還是不習慣親近。林宥晨不再去管胸口的濡濕,也不去想人家的家世,他突然想到了自己。自己不也是個這樣的可憐人嗎?

與小星相比,林宥晨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雖然從小被河東張氏的族長張守誠收養,但是張守誠的妻子劉氏一直不喜歡他,因為劉氏總以為林宥晨是張守誠在外的外室的兒子,生怕哪一天張守誠大開祠堂,要讓他認祖歸宗搶走自己兒子的下任族長之位。

雖然總有人勸到,林宥晨再怎麼樣不過是庶子,更何況現在血統還不明,但是因為張守誠的全力寵愛扶持,再加上自林宥晨四歲起便傳說有仙人教導,更加劇了劉氏的忌憚。後來又因為張守道的辭官,河東張氏被打壓,其他人又不願從軍,只有林宥晨願去鍛煉,要是林宥晨死在西北沙場上,劉氏也許會高興,可惜林宥晨卻是一步步從底層爬了上來,現在更是成了河東張氏的頂梁柱,這也讓劉氏十分的不滿。

好在雖然劉氏看不慣自己,六叔張守道及六嬸趙月娥等人對林宥晨卻是極好,也讓他在河東張氏感覺到不少溫暖,總算不像眼前的可憐女孩,有父如無父,有母已早逝。

想到這里林宥晨原本收回的手,又伸了出來,緊緊的將眼前嬌小的身軀抱住,說道︰「這天下只有自己是最可靠的,要想不哭,你還有很多路要走。」

感覺到圍繞在身邊的溫暖,小星覺得山風也不是那麼刺骨了,黑夜也有了皎潔的月光,不怪小星是個容易滿足的孩子,實在是她現在短短的生命中,難得感受這樣的溫暖。

用帶著淡淡蘭花香氣的帕子擦拭臉上的淚痕,又使勁擤了擤鼻子,小星抬起那雙已有些紅腫的眼楮看向林宥晨,這個四叔現在已經不像是初見的冷厲了,臉上那僵硬的神色也變的柔和起來,他是在和顏悅色的同自己說話嗎?

傳說中那個族長在外的私生子,在族長夫人劉氏的一力阻攔下,至今都沒有入張氏族譜,現在在河東張氏也是個特殊的存在,因為他已經成了河東張氏在朝堂上的倚仗,就連原先總是吩咐下人苛待他的劉氏也不敢再做這樣的手腳了。

軒哥哥也說過,這世上只能相信自己,連他都不能信,現在回想起來,小星覺得當時李景軒對她有些超乎尋常的熱情,結合李景軒那次對她說的話,她有些開竅了。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對你好的人,對你好的必有所圖,甚至包括父母,他們有的不是圖你的回報麼?不怪李景軒太黑暗,還是小星太單純,在復雜的家族中,居然沒有看清楚真相,總是執著于父親不疼愛他。

難怪父親會更喜歡那個很會說話的繼姐,雖然不情願,小星還是得承認那人,上到父母長輩,下到家人小輩,沒有一人不說她的好話的,只有小星才總是在父親面前貶低她。

如果小星早已進入昆侖內門,早日築基,不管父親怎麼想,難道家里會一點不考慮自己的話嗎?林宥晨說的,與李景軒早先的話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小星並不笨,只是從來沒有人引導她思考這些,她的心被仇恨蒙蔽了,父親覺得她總是無禮的對待繼姐,自然會覺得她沒有教養,不喜歡她,生怕她上了昆侖無理取鬧,給家族惹禍,又有繼母在背後吹枕頭風,想必這就是最後她的內門資格被頂替的原因了吧。

林宥晨看到女孩的目光逐漸清澈起來,心里也有些柔軟,他轉頭對還默默矗立的暗衛青峰丟過一塊牌子,說到︰「你拿這塊牌子回清河張氏,告訴張京陽我河東張氏不歡迎你這樣的人,你家大小姐在我這里,我自會保證她的安全。」

青峰並不做聲,告退片刻後,不知什麼原因,林宥晨察覺到他再也沒有過來時,心里卻嘆了口氣,他一向冷靜,剛剛竟不知哪根筋不對了,居然接下了這樣的麻煩。

高高山崖上只留下兩個在月光下忽明忽暗的身影,遠遠樹林邊卻隱隱有紅色身影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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