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展老爺子果然沒留下來吃飯。事實是,當劉今洗完菜回到客廳時,他們已經離開了,圍繞在房子周圍的那股壓力也消失殆盡。劉今透過客廳的窗戶看向對面那棟樓,果然,一直黑著的那扇窗戶有了光亮,隱隱地還能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廚房里嫻熟地做著各種美味的料理。
看著那昏暗的光亮,劉今突然想到一句爛俗的話——溫暖的燈光。听著廚房里傳來的新一和媽媽說笑的聲音,劉今心里結了半年的冰霜終于開始融化。新一回來了,生活又開始明媚起來,說不定——劉今心里有個小小的期待——尹略也會有消息了。
對于新一的歸來,所有人都給予了熱烈的歡迎,其中以方晨和許清妍最甚。兩人在人前不好意思表達地太明顯,卻躲到劉今的屋里抱在一起又叫又跳,瘋顛顛一副花痴的表現——劉今強烈鄙視兩位好友
程健對于新一也展示出前所未有的友好。現在他正為年後的北京之旅做準備,新書要上市了需要他出面做宣傳,另外,據說是金紫全權負責接待——說不好這兩件事到底哪件更讓他高興,總之他整個人現在的精神面貌大為改觀,從前的浮華氣息完全被意氣風發所取代,年輕人的活力在他身上完美呈現。
唯一不怎麼喜歡新一的人,便是劉今的小表弟劉康。他站在新一前很自卑,而且,這人還幫著姐姐一起不讓他吃肉,他搶不過人家不過,另一方面,新一懂得很多好玩的事情,那是他從來沒有听說過的,玩起來確實很有意思。所以,劉康小盆友一個假期都處于矛盾中——到底該不該喜歡姐姐這個編外的弟弟呢?
出了正月,大人們便開始忙了起來。劉媽要回店里上班,劉爸要幫著二叔蓋魚棚,小姨夫的店也要正式營業——不過奇怪的是,那個總部派過來的年輕人突然說不來了。總部給出的理由是視察結束,小姨夫的店完全符合公司的要求,沒有必要再派人過來指導工作。對此,小姨夫松了一口氣,小姨跟她的姐姐們失落了。
劉今完成了給劉先生的兩部音樂作品。因為這些音樂寫在年前,正當她心情低落的時候,所以都是有關悲情雪月的歌曲,倒是很符合現在的流行趨勢。因為這兩首歌,香港樂壇又成功推出了兩位天王天後級得人物,更加鞏固了劉先生的公司在娛樂界的地位,而劉先生也升級為樂壇教父級人物。掐指算算,這些事比前世早了大概有十年。
劉今每個月會從自己的作品中挑出一至三款交給歐陽川處理,偶爾跟姐姐見個面,但都是在巴黎以外的其它城市,兩人約好了一起去旅游,偶爾也會有蘇老師陪同。看樣子蘇秦跟歐陽嬌嬌的感情發展的不錯,兩人彼此明白對方的情意,只是誰都不願意先捅開那層窗戶紙,這讓一旁看戲的劉今不由地有些著急。這兩人老大不小了,到底還要拖到什麼時候?
另外,展老爺子似乎越來越喜歡她,經常邀請她跟新一一起去展家本部作客——劉今覺得這是老爺子排遣寂寞的方式。新一回本部要晝夜接受嚴酷的訓練,沒時間陪他老人家,所以劉今便被抓了壯丁——她的棋下得不錯,展老爺子又是個酷愛下棋的人,于是每次去,劉今便要像陪自己爺爺一樣陪他老人家下棋。不過展老爺子的棋藝可比爺爺高太多,劉今幾乎招架不住,但一來二去,自己竟然又提高了不少,也算是意外的收獲了。
一切看似都回歸了平靜。
縈繞在指尖的時光不肯停下它匆忙的腳步,轉眼兩年多的時間過去,劉今跟新一早已坐在初四的教室學習。這是初中的最後一年,也是決定能否升入重點高中的最後一年,那些額外的心思都被收了起來,大家更多的精力都用在如何做好試卷上面。不過也有一部分人除外。
這些人,如于馨之流,根本不肯用心在學習上,有的已經做好了去技校的準備。
據說于馨的遠大理想是唱歌,還曾經專門找親戚幫忙到城市里跟著專業人士學過一段時間。她的嗓音確實不錯,只是人們對她緋聞的關注多過了對她音樂天賦的關注,而她自己也似乎把更多的精力傾注在早戀上面,偶爾才會想起來把理想牽出來溜溜。
劉今為了改善兩人的關系沒少做努力,結果一般。雖然于馨不再那麼敵對她,但也並不友好——新一用了「一山不容二虎」來解釋這種狀況。劉今是同學心中的才女,即便她從不在學校呼風喚雨卻仍舊有著強大的不可忽視的潛在的號召力。而于馨向來以大姐大自居,認為自己是女生的頭領,叛逆的主導。所以對于劉今的「威脅」,于馨自然不爽,但經過那些教訓之後,她也不敢再輕舉妄動,只能對其采取眼不見心不煩的態度,自顧自地繼續自己的霸主生活。
夏天臨近的時候,中考也隨之而來。
現在大家還不知道高考的可怕,所以覺得中考已經是人生中最熬人的一件事了。方晨和許清妍每天背著重重的書包回家,據說晚上熬夜到十二點才睡。兩人經常為劉今和新一的悠閑恨得牙癢癢,但又不得不經常向他倆請教問題,心情之復雜可以用愛恨交加來形容。為了有更多人能考進重點,劉今也花費了不少心思在為同學補課上,她的話現在比老師的都管用,甚至有人背地里提議讓她參加本次中考的估題。劉今听聞此事看了一眼旁邊已經開始褪去稚氣的新一——她想說,不如讓新一去把題偷出來更簡單
高考完的第二個周末,中考終于如約而至。題比劉今想象中簡單,所以她答得很是暢快。不過對于其他同學來說則不然,很多人出了考場都唉聲嘆氣,就連除了她最有把握的許清妍和王濤也感覺不是很好。展令雲自然不會參加這種考試,他的學籍還不知道在哪一國呢。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無論劉今考去哪里,他都會跟去。現在那個小跟屁蟲的個頭已經遠遠超過了劉今,不過纏人的習慣一旦養成很難改掉,不少人開始質疑兩人的關系,只有劉今依舊心思單純地把他當小孩看,任由他不管不顧地撒嬌。
兩天的考試結束後,漫長的假期開始了。因為半個月後要返校看成績填報志願,所以劉今決定在這之前老老實實待在家里避暑,哪也不去。
程健打來電話約她單獨談談。他要準備出國了,出版社應約送他去日本留學,而且對他的前途極為看好——據金紫說,他的第一部漫畫反應很好,打破了國內「無漫畫」的僵局,而且極有可能催生一批新生代國產漫畫家。
劉今這次見到的便是這位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有了目標的人生讓程健的外表更上一層樓,如果現在的他被學校的那些小女生看到,估計結果會引起全校男生的公憤的。他剛從北京辦完手續回來,臉上的疲憊還未完全消散。劉今納悶究竟什麼事情讓他這麼急著找她,金紫明明說一切順利的。
「考得怎麼樣?」一上來程健寒暄道。兩人坐在市里一家商場的餐飲區內,這是現在唯一能找到的帶空調的休息地,為了坐進來還特地點了兩杯味道極差的飲料。
劉今挑眉看看他,程健了然地笑著改口︰「明白了剛才那是完全是我沒話找話,你什麼時候考差過好了,說正事,下個月我就要出國了,有件事這兩天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跟你說一下。」
說到這,程健有些猶豫地住了口,看了一眼不遠處超市內正在無聊地挑選零食的新一——他非要跟來,劉今拗不過他,只好把他帶來——即使不帶他來,他也會想法偷偷跟來的。
「什麼事?」劉今看他的意思這事似乎跟新一有關,詫異道。
程健嘆了口氣,決定開口︰「你不是從一開始就懷疑資助我的曹先生的身份嗎?前幾天我跟著金小姐去他的辦公室表示感謝,呃,你知道,就是臨走前跟他道個別。我們在他辦公室里坐了一會兒,然後他接了個電話離開了一會兒。我正好去衛生間,結果不小心听到了他跟人在說話……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是我先進的衛生間,然後他又進來了,好像是在講電話」看到劉今又挑眉,程健趕緊為自己辯解。
「我知道,繼續」
「我一開始不知道他在跟誰講電話,听他的話好像是業務上的事情。但是他提到了一個人,開始我也沒意識到什麼,後來仔細琢磨了一下才發現不對勁。他一直在說,這件事需要展先生同意,還有,他說他雖然是個老板,但也只是為展家打工而已……就這些。我沒往那方面想,但是我總覺得這個展家是不是跟你那個弟弟有什麼關系?」
最後一句程健是以試探的口氣問出來的。展令雲的身份他當然不知,他听到的關于展令雲身份的版本跟其他人一樣,就是劉家遠方的親戚。
劉今心中警鈴大振。難道自己曾經說漏了嘴?但仔細回想一下,自己一向謹慎,沒印象犯過這種低級錯誤。
所以她不動聲色地問道︰「為什麼會這麼想?新一是姓展,但姓展的總不能都是一家人吧」
她盡量讓自己的口氣听上去仿佛比較可笑。但程建還是皺著眉頭否認道︰「不是因為這個。你想,曹先生已經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富翁,而他說他是為展家打工,那他所說的這個展家,肯定要比他還要厲害的多,說不定是世界級的富豪家族也不一定即使不是,能指使動曹先生為他做事的,那也肯定能量不小。我听說這樣的家族都不簡單,他們的行事做派可能跟我們平常人都不一樣,或許是我們想不到的。」
「那,這跟新一有什麼關系?」劉今差不多猜到了他的想法,心里懊悔當初沒有掩人耳目。
果然,程健一開口就證實了她的猜測︰「我見過你弟弟跟人打架。他的功夫,我覺得很不簡單,不像是什麼他說的少林功夫之類的。至少他沒有擺出人家那個架勢你就沒有懷疑過嗎?他在你身邊這麼久,有沒有跟你提起過他家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