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曹植拿著《公羊傳》離開了書房,邊走卻是邊咒罵道︰「該死的曹丕,我也沒有得罪你,怎麼就要如此為難我!」
說起來,曹植自從來到漢末所生活的這幾年里面,倒是沒有覺得曹丕的性格如歷史上記載那麼差。在曹植眼中,曹丕為人沉默寡言,這個是天性使然,而且也很正常。畢竟人也有內向與外向之分,曹丕只是性格有些內斂罷了。除此之外,他對長兄曹昂十分敬重,與曹真為友也相善,對待曹彰和自己也能盡到做兄長照顧弟弟的責任。
因此,曹植對于曹丕雖然基于歷史的記載有些忌憚,但還是與其保持不錯的關系。只不過這次,曹丕為難自己,曹植卻是有些不忿了,出了書房之後便氣喘呼呼地回到自己的房中。
這時,著家僕請來的巧匠還未到,曹植拿著那卷《公羊傳》在房中來回走動,不時打開《公羊傳》看了幾眼,見到上面那有如蠅頭大小,密密麻麻的字,知道自己要抄這麼多字的時候,曹植便感覺到一陣頭大。同時暗道︰「真要抄這麼多字?肯定抄不完了!就算用那方法,只有一個月時間也不夠,該死的曹丕!」想到這里,曹植氣憤之下,就要將手中的竹簡扔出去。
那厚厚的竹簡剛要離手,曹植心中忽然一動,連忙將竹簡捉住,驚喜地自語道︰「不對,丁夫人並沒有要求抄什麼書啊!曹丕那小子說《孝經》那些大家都懂,不能抄太簡單的。那好,我就不抄大家都懂的,我自己寫一本不就可以了!」
這念頭升起,曹植越發覺得這個想法可行,反正丁夫人只要自己交五部書籍就可以了,也沒規定是什麼,那自己寫的當然也可以了。
想到這里,曹植心中暗暗感謝曹丕一番,若非他不準自己抄《孝經》這類字數少的大眾書目,而硬塞一本《公羊傳》過來,自己也想不到可以自己寫一本書。只不過這想法確定之後,曹植又犯愁了,自己寫對于字數的控制完全是自己說了算,但是要寫些什麼曹植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
既然是要寫書,那自然不能拿些詩賦來濫竽充數了。曹操本人雖然提倡詩賦,但那其實只是曹操與世家對抗的其中一種手段,在這時代的人眼中,詩賦只是小道,正道還是要數經學和文章。
曹植回顧了自己歷史上的一身,發現自己所留下的大都是贊頌和抒發感情類的詩賦,真正于國有大用的策論文章卻是一篇也沒有。如若按曹植自己的才學,寫一篇于國有大用的策論還是勉強能寫出來的,雖然用詞方面不如古人,但現在自己還是孩童,寫了出來眾人也不會見怪。但問題是,自己時間不多,要用文言文寫一篇策論,曹植自問沒有兩、三個月不能成事。想到這里,曹植暗暗苦笑道︰「事急從權,看來只能借用一下後人的作品了。」
曹植並非迂腐之人,而且借用後人的作品也不是第一次,之前的雖然只是信手借來了一、兩句,但也是借,這次只不過是篇幅大一點,借用整篇文章罷了。
既然想到,曹植便立即行動,走到案桌之前,打開了一塊絹帛,取過墨條,倒了些水在硯台之上,繼而緩緩地磨起墨來。這時代也沒有文房四寶一說,但毛筆、墨條這些卻是有了,不過並沒有後世那麼講究罷了。
一炷香之後,「霍霍」的磨墨聲停了下來,而整個房間內也充斥了墨香,曹植在借著磨墨的功夫,已經將心態放平。取過毛筆蘸了些墨水,目光落到那潔白的絹帛上,卻是閃過一道精光,頃刻間精、氣、神匯集到一起,提到極點!
就是現在!
蘸了墨水的毛筆忽然落下,「嘩嘩嘩」地在潔白的絹帛上寫了起來!
「為將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然後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敵。凡兵上義,不義,雖利勿動。非一動之為害,而他日將有所不可措手足也。夫惟義可以怒士;士以義怒,可與百戰……」
這次曹植寫的,正是唐宋八大家之一,三蘇里面的老蘇,蘇洵的經典作品《權書》。這《權書》有十篇,分別為心術、法制、強弱、攻守、用間、孫武、子貢、六國、項籍、高祖。雖說有十篇,但其實字數也就八千不到,比之《道德經》的五千言略多一點,但已經算少的了。好像曹丕扔給曹植的《公羊傳》,就有近兩萬字。
而這《權書》嚴格來說應該屬于兵書的範疇,但說的又非用兵之道,而是為將之道,極為適合現在的亂世背景。其內容也是戰國到秦漢交替這段時期,並不會有時代限制問題。而且《權書》內容精闢,僅僅心術篇開頭第一段,便已經可以鎮住人了,那一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更被奉為上位者不動聲色的典範。
曹植一落筆,便有如行雲流水,而其所用的字體,卻是與今人常用的隸書頗為不同。若是有後人在此,定會認出,曹植所用的並非那些極具欣賞價值的字體,而是以標準工整而著稱的宋體。
《權書》雖然已經被曹植背在了心中,但是八千余字要默寫出來並非片刻能成,而曹植拿起筆之後,便沒有放下。及至那名家僕領著巧匠來到,見到曹植正在書寫,也不敢打擾,只與那幾名巧匠在房門外等候。
足足四個時辰,幾名巧匠站得腿都有些酸了,才听見房間內傳來「啪」一下大響。幾人听到精神一振,齊齊將目光投向那名家僕。
那家僕等了一會,听到房間內不住發出各種聲音,便知道曹植已經完成了,于是試探著說道︰「四公子,小人已經將三名城內最出色的巧匠喚來了。」
等了一會,便听見房間內傳來曹植那稚女敕的聲音道︰「哦?來了?快快前進!」
三名巧匠听到,知道不用再等,同時松了口氣,在那名家僕的帶領下,推門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