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的時候,夏雪默默地為我準備好行禮,沒有絲毫的怨言。在我轉身離開的那一刻,身後傳來夏雪溫柔而平靜的聲音,「我會在這里等你!就算你永遠不再回來,你也是我的丈夫,我永遠都是你的妻!」
我沒有回頭,怕看到夏雪傷感的眼神,怕自己會突然改變心意,無法離開!出事後,夏雪在我的身邊陪伴了整整兩年,婚姻生活一年多,如果說沒有情感,怎麼可能呢?
于此相對的,便是皮休一個人在牢獄中生活了兩年,我不能動搖,不能回頭,自從得知了事情的真像,我的腦子里只剩下皮休的名字,甚至連自己的影子都找不到……
再一次回到和我皮休共同居住過的城市,天空下著雨,天氣陰霾的讓人幾乎喘不過起來。
早春的天氣,春寒料峭。但想到即將要見到皮休,我覺得莫名的溫暖!
在監獄中見到皮休的時候,我隔著厚厚的玻璃,我看著他向我走近,表情那麼坦然,嘴角還帶著微笑。沒有嫌惡,沒有憎恨,這一路我都在害怕著,怕他不肯見我。
還好,終于沒有經過太多的周折,見到了這個讓我日思夜想魂牽夢繞的男人。
當他在我的對面坐著,拿起話筒,嘴巴動了幾下。我的耳邊傳來皮休淡淡的聲音,「你還好嗎?」。
那一刻,所有的思念都蘇醒了,我愛的男人,就在我的面前了。一切完好如初,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雖然隔著厚厚的玻璃,雖然只能通過話筒對話,听到他的聲音,但我們的距離已經很近了,我終于找到了他!
我目不轉楮地看著皮休,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了皮休的身上,生怕一眨眼,皮休就不見了。生怕,這只是我的一場夢!面對被剃光了頭發,消瘦了很多的皮休,所有的話語都埂在了喉嚨中。
「為什麼這麼任性?」分明是責備的話語,但更像是一聲嘆息,他也在想著我吧!
那個任性、擅自做主的人分明是他啊!十年的牢獄,多麼的漫長,他竟然一個人承擔了下來。如果安志炫當時死了,將更加嚴重,他為了保護我,竟然冒著被定死罪的危險。如果不是安志炫還活著,安志炫的家人因彩鈴月復中孩子的緣故沒有追究,否則,恐怕情況會更加糟糕。
「我會救你出來!」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情,一定要澄清事情的真相,那個被關在里邊的應該是我,而不是皮休。
「傻瓜,別忘了,我是你男人!」
僅僅只是一句清淡的話語,已經擊垮了我所有的意志,被強忍著的眼淚一下子竄了出來,雙手也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在他的眼里,我依然是那個需要他守護的男孩,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
他沒有拒絕承認我們的關系,也沒有將我摒棄在他的世界之外。似乎我們一直生活在一起從來沒有過誤會也從來沒有分開過一樣,他的表情和話語那麼溫柔而自然。
「已經是大男人了,不要哭。」皮休的話語繼續傳來,「你這樣哭下去,我會覺得很丟臉,呵呵!」
都什麼時候了,這個家伙還有心情逗我。雖然明知道他這樣說只是為了緩解氣氛,不讓我那麼自責悲傷,並沒有責備我的意思,但我還是覺得自己挺沒用的。在皮休面前,我就像一個永遠都不能長大的孩子,不管經歷了什麼,不管年齡如何增長,我都沒有辦法做到向他那樣成熟樂觀。
努力地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糟糕,但眼淚卻怎麼都止不住,「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我最後悔最難過的就是,當時為什麼撥打的是皮休的電話。如果沒有撥錯,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在沒有皮休的日子,在完全失去聯系的時候,我甚至怨恨過,恨他為什麼不給我分手的機會,為什麼連一個再見都沒有說就跑到了國外。而現在我最恨的人就是自己,簡直就像傻瓜一樣!
我一直以為皮休是因為憎恨和厭惡我才離開的,卻沒有想到他從來沒有不愛我,從來沒有放棄過我們的情感。即便被關在牢獄中,獨自承擔一切,也沒有放棄過。
「呵呵,我很高興你當初撥打的是我的電話,只是沒有想到你會這麼傻,一個人痛苦地承擔了那麼久,如果我早些覺察對你多一些關心就好了。」
面對皮休的自責,我更加無地自容。我究竟都做了些什麼呢?這兩年的時間,我在努力地忘記這個男人,而且還結了婚,我真是混蛋!
「不要難過。看到你好好的,我很高興,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時候見面。」皮休搔了搔自己的光腦袋,「是不是看起來不帥了?」
看著皮休滑稽的樣子,在監獄里還在在乎自己的形象,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樣才對嘛!我就不喜歡你愁眉苦臉的樣子,給老公笑一個!」
這個時候,我怎麼還能笑得出來呢,只能苦笑而已。
讓我怎麼去責怪皮休呢!責怪他為什麼隱瞞我這麼久,責怪他為什麼替我承擔起這一切嗎?那個錯的人,分明是我啊!
「我一直在想,等十年後我出去的時候,我們再見面會是什麼樣子。沒想到僅是兩年的時間,就見到你了,比以前長大了很多嘛!看起來還不錯,雖然還是那麼愛哭。」
難道在皮休的眼里,我就是一個愛哭鬼?!好不容易見面,卻要和我說這些。滿心的悲傷被皮休幾句話化解得了無蹤跡。
看著談笑風生和我談情說愛的皮休,旁邊的獄警露出鄙夷且不滿的表情,拍了拍皮休的肩膀,指了指牆上的時鐘,意識是警告皮休探視的時間快結束了。
見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我心里也不由地緊張起來。
「休……」這時候,我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明明有很多話要說,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了,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麼話,連累了皮休,或者惹他不高興,再也不肯見我,可就麻煩了。
「以後再也不要說那些傻話了!答應我!」皮休說著話,從里邊將手掌打開撐在玻璃上。
我的臉紅了,旁邊還有其他的犯人和探視的人,而且還有獄警在,我們怎麼好明目張膽地做此曖昧的動作。但是好不容易見到皮休,我恨不得撲到他懷里,緊緊地將他抱住才好,再見面又是幾天以後,所以就算被人當作異類,我也要把握好這個機會。
當我的手印上去的時候,竟然真的感覺到了皮休的體溫和脈動,不由地,臉更紅了。
皮休呵呵地笑,「你還是這麼愛臉紅,還是那麼可愛!」
剩下的時間不多了,這一次我一定要把想說的話說出來,我不可以欺瞞皮休,他為我坐牢受罪,我卻瞞著他結婚,實在太不公平了,哪怕他恨我,我也要說的。
「對不起,休……」我已經沒有辦法和皮休保持直視,目光開始閃躲,「一年前,我結了婚……和夏雪……」
話筒里的沉默,使我不由地抬起了眼楮,皮休的眼神沒有任何變化,還是專注地看著我,「嗯,我已經知道了,夏雪是個好女人。當初是我接了她的電話,告訴她你住醫院的事情。」
我一直以為當時接電話的是彩鈴,根本沒有想到是皮休,他竟然替我安排好了這一切。我記得在醫院見到夏雪的時候,她告訴我,她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是我朋友接的電話。
為什麼我就沒有想到夏雪所指的朋友是皮休而不是彩鈴呢!因為我本能地覺得皮休是抵觸夏雪的,他就算離開,也不可能讓夏雪和我見面,他知道夏雪是我所在乎和喜歡的女孩,只是沒有想到皮休對我如此的寬容。
在他身陷絕境,替我承擔起這一切的時候,還替我安排下了以後的生活,他大概也知道我不夠堅強吧!
雖然我不再愛夏雪,但是卻無法想象,如果不是身邊有夏雪的陪伴和彩鈴的鼓勵,我會變成什麼樣子,或者會一直沉淪墮落下去吧!
「休,為什麼……」我哽咽了,心痛到無以復加,我何德何能讓你為我付出這麼多,做到如此地步。
「我說過要給你幸福,竟然自己不能給你,至少希望你可以過得好。」皮休淡淡地說,他比以前更加成熟和穩重了,而我幾乎沒有任何成長和進步。
「休……」
「好好珍惜她吧!只要你們過得好就行了。以後不要再這麼任性,擅作主張地跑來,不要再讓愛你的人傷心了。」皮休的眼中分明寫滿了不舍,卻說著絕情的話,「你看,我們果然是錯的,你應該過正常人的生活,不要總是對生活抱有幻想。」
「不是的!」同性之間的愛情有什麼錯呢,你以前從來不會這麼說的,你一直讓我相信我們在一起是沒有錯的,不需要有任何懷疑和負擔。
「答應我,不要再做傻事,想一想你的家人,你的妻子,現在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如果你對我還有愛和信賴,就不要做于事無補的事情,否則我不會原諒你的!」皮休目光嚴厲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