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你眼神讓我想起我娘。」雲逸嘴角帶著淡淡的笑,聲音輕的好像是在嘆息,「小時候她也常常做糕點,然後這樣笑著要我快點嘗嘗看。」是了,他今天之所以會被這丫頭攪亂心緒,一定是為了這個緣故。
雲逸小心地捏起糕餅咬了一口,只覺女乃香濃郁,果味清甜,絲絲縷縷順著喉嚨漫延下去,好像要一直滲進心窩兒里去一般,讓他感覺到一種久違了的寧靜。已經十二年了,自從那一夜過後,這還是第一次。
江小雨知道若是順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十有八九會听到一個悲慘的故事。她雖然喜歡八卦,卻也不願意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勾起旁人不好的回憶,于是杏眼圓睜,佯怒道︰「喂,你這是何意?我可是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如何會令你想起你娘來?」
雲逸愣了一愣,登時明白了她的心意,想不到她小小年紀,便已經知道為別人設想。又見她虎著小臉淺嗔薄怒,別有一番嬌憨可愛,忍不住噗嗤一笑,拱手賠罪道︰「在下口不擇言,小兄弟莫怪莫怪。」
「好啦,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便是。」江小雨見他眼中那層薄霧散盡,一時心情大好,再去尋那白衣青年時,才發現桃花樹下早已空無一人,空對著滿地落英,心中竟然有些空落落的,順口問道︰「你知不知道方才在桃花樹下,那個坐輪椅的人是誰呀?」
雲逸臉色一僵,斷然道︰「不知道。」他差點就想說︰你是一個姑娘家,矜持一點好不好。
江小雨沒料到他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愣了一愣之後,忽然想起自己正穿著男裝,登時額頭汗下——女人這樣花痴男人已經很不像話了,要是換成男的……他不會以為自己有那種癖好吧?她眼珠一轉,故作驚奇狀,問道「你發現沒有?這里的布局很奇怪呀。」
見她岔開話題,雲逸臉色稍緩,答道︰「傳說建造這座園子的那位前朝太師,嗜好觀賞美人的身姿。于是搜羅了當時最出色的美人,養在這園中,每每興至,便到那八角亭中賞玩一番。據說那些女人為了討他歡心,一心迎合,卻又不知他何時回來,便不分晝夜開著朝向八角亭的那扇長窗,甚至有人因此感染風寒,乃至喪命。」
他把女人當什麼了?奇花異草嗎?還賞玩……江小雨憤憤道︰「老變態。」
「變態?」雲逸想起自己也被這樣說過,急切地想知道這個詞到底是什麼意思,追問道︰「何謂變態?」
「變態就是說這個人腦子有病,心理不正常。」偷窺狂加被偷窺狂的綜合體,簡直就是變態中的變態。江小雨在心里又補了一句。
那不就是失心瘋?雲逸挺郁悶,問了還不如不問,看來好奇心真不是個好東西。
看看那些掩映在花叢中的樓閣,江小雨嘆道︰「想想那些女子也真可悲。」
雲逸道︰「或許她們自己樂在其中,也未可知。」
「也許你說的對,有人喜歡住在華屋里哭,有人喜歡住在茅屋里笑。」江小雨忽地心有所感,嘆道,「其實能有機會選擇,本身就已經是件很幸運的事了。」
雲逸接道︰「只可惜有些事我們生來就沒的選擇。」
「但是可以改變。」江小雨眼中閃過一抹異彩。一次穿越,二世為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生命的無常和無奈,也比任何人都珍惜現在的生活。她能感覺出父母最近心事重重,好像她的生活要發生很大變動。或許她無法阻止這變動來臨,但她會努力扭轉這變動帶來的負面影響。
雲逸心中一陣恍惚,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那個晚上,一個柔和的女聲在他耳邊說道︰「孩子,你記得走了就再也不要回來。這是唯一可以改變你命運的機會,娘做不到的事情,希望你可以做到。」明明是生離死別,可他卻記得那雙眼中沒有悲戚,而是閃爍這一種他從沒見過的異樣神采。
過了這麼多年,他還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原來不過是自欺欺人。可是要想改變談何容易?何況對手是那個人。雲逸垂下目光,恰見到正往八角亭走去的蘇沁,路過槐樹附近時,她腳下的影子詭異地扭動了一下。
陸夫子一眼望見蘇沁走近,撫須笑道︰「蘇大家今日算不算姍姍來遲啊?」
蘇沁進了亭子,笑道︰「陸先生莫要取笑奴家了。奴家年輕識淺,這一番手忙腳亂的,難免有招待不周之處,還望各位大人莫要見怪。」她聲音柔媚,雖欠了三分嬌女敕,但這一撒起嬌來,卻又別有一番動人風情。
陸仲麟冷哼一聲,道︰「蘇姑娘哪里有不周之處?倒是那文絮兒,此刻還沒到呢,當真是好大的架子。」他這樣說,自然是為了挑起眾人對文絮兒的不滿。今日的賞花宴雖說是以「麟州三秀為文絮兒接風」為名舉辦,但真正的貴客,自然只能是他們這些顯貴名流。本來等等美人也算是件風流雅事,但這美人若是不識抬舉,在座隨便哪個人伸伸手,就能讓她灰飛煙滅。
便在這時,只听亭外響起一個溫婉的女子聲音︰「絮兒遲來一步,還望各位大人見諒。」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亭外一株梨花樹下,不知何時多了一對主僕。那青衣小婢,懷抱琵琶,立在旁側。文絮兒身著白裳,領口、下擺露出一段二指多寬的墨綠色滾邊,腰間束一條同色布帶,在風中翻飛不定。素面貞靜,櫻唇淡紅,恍若未施粉黛。眉如彎月,稍鎖薄愁;目似秋水,微含輕怨,引人無盡遐思。
眾人均知,今日的賞花宴名為接風,實際上是脂粉堆中的一場較量。麟州三秀是主,佔盡地利人和。文絮兒卻是人生地疏,只帶著一個小婢孤身赴宴,論聲勢排場,比琴情、楚月尚自不如。偏她來時眾人目光都被蘇沁吸引,竟連她何時到的,也不知道。此刻見她立在梨花樹下,整個人真如雪裹瓊苞,清麗之余又透出幾分楚楚可憐,便紛紛露出憐惜之色來。
陸夫子素以寬厚聞名,見陸仲麟還要出聲譏諷,狠狠瞪他一眼。起身哈哈笑道︰「絮兒言重了。若算起來,今日賞花宴絮兒姑娘才是正主,老夫還是借了你的光呢。」
文絮兒斂衣施禮,口中道︰「老夫子這樣說,可真折殺小女子了。絮兒風塵薄命,承蒙各位大人、名士垂顧,又勞動三位姐姐勞心費力,實在感激不盡。」
陸夫子與張文遠相顧一笑︰好個「勞心費力」,真是一切盡在不言中啊。
蘇沁只恍作不知,微笑道︰「妹妹這樣說就見外了。」心中卻是冷笑︰裝可憐便想過關?看來你當真是山窮水盡了。
秦少陵向文絮兒上下打量一番,忽然插口道︰「方才琴情姑娘一曲清歌,我來得遲了些,未曾听全。絮兒姑娘才名遠播,何不也唱上一曲,讓咱們再飽耳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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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點抽的真銷魂,俺感冒熬夜更銷魂,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