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肉包抬起爪子,踫踫掛在脖子上的銀色鈴鐺。只听叮鈴一聲響,肉包吃了一驚,連忙縮回爪去,歪著小腦袋好奇的看著鈴鐺。等了片刻,見那鈴鐺再也不響了,才又試探著踫了一下,鈴鐺果然又發出清脆的「叮鈴」聲。
「喵嗚」肉包開心地叫了一聲,繞著石桌跑了兩圈,听見鈴鐺一直響個不停,越發興奮起來。身子一縱,竄上牆頭,一路叮鈴鈴的跑遠了。
江小雨吐吐舌頭,笑道︰「復生這會兒若是在屋里,樂子可就大了。」江復生最喜歡在屋子里藏吃的東西,肉包來到江家之後,很快就發現了他這個「小金庫」。于是,一人一貓之間,展開了一場烏煙瘴氣的戰爭。
唔,的確是夠烏煙瘴氣的……隨著一聲怒喝,江復生房前飄起一蓬煙塵。
「不要臉的臭貓,給我站住」江復生舉著掃帚,拍打揮掃,汗如雨下,幾下功夫,把院子里的塵土揚起半天高。
肉包口中咬著一只糟鹵鴨翅,悠閑自在地輾轉騰挪,口中含糊不清地叫著號子︰「喵……嗚,喵……嗚,喵……嗚。」身上連一顆土星兒也沒沾到。
江復生氣得「哇哇」怪叫。這只貓實在太可惡了不管他把吃食藏得多麼隱秘,都會被它找到。以前這貓來無影去無蹤,自己只能認倒霉。今天既然叫他逮個正著,若是再給這貓兒跑了,自己這張小臉以後往哪里擱去?
想到這里,他陡然大喝一聲︰「呔死貓,你往哪里走?」高高掄起掃帚,一招「力劈華山」向肉包上拍去。
「喵嗚……」肉包後腿一蹬,輕輕巧巧跳在牆頭。
掃帚「噗」一聲再次拍空,江復生毫無懸念地被揚了一臉塵土。好容易待灰塵散去,睜開眼來,卻見貓兒搖搖尾巴,轉過頭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
「啊啊啊……氣死我也」江復生徹底崩潰中,兩眼淚汪汪揮著掃帚,徒勞地向牆頭拍打,口中叫道︰「臭貓,死貓,不要臉的貓,把鴨翅還給我」
太邪惡了,簡直就是赤果果的調戲呀坐在葡萄架下,江小雨笑得捶桌,想不到這只貓本性居然這麼月復黑。「娘啊,你說小弟怎麼想的?就算肉包把鴨翅還給他,他還敢吃嗎?」。
「你還說,都是你那只饞貓惹的禍……」江氏也忍著笑扭過頭去,不忍心看到兒子被一只貓,欺負到這步田地。
「喵……嗚,喵……嗚,喵……嗚。」肉包揚起小腦袋,邁著勝利的步伐,叮鈴鈴地向隔壁人家走去。那家有一只小公貓笨得要死,要過去饞饞它才行。
「瞧把它得瑟的。」江小雨笑得直不起腰來,過了半晌方才止住,向江氏問道︰「娘,師傅送的這個鈴鐺,真的能保證肉包妖氣不會外泄,以至于被人發現嗎?」。老實說,她總覺得曲流觴這個人,說話做事顛三倒四,不太可靠。
江氏一眼便看出她在擔心什麼,微笑道︰「放心好了,那個鈴鐺娘看過了,對于隱藏氣息,確有奇效。」
「那就好了。」江小雨由衷的松了口氣。肉包的秘密是她的另一塊心病。听江泓的口氣,殺妖取丹在這個世界,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她實在擔心,這小家伙哪天被人捉去吃掉。偏生這貓兒天性喜歡到處亂跑,總把它關起來,也不是辦法。如今有了這個鈴鐺,她總算可以暫時放心了。
說起來都是那個紅眼楮小妖不好,就這麼把貓兒遺棄給她,一點不負責任。江小雨氣鼓鼓的想著︰以後若是再見著那個紅眸少年,一定要把肉包的撫養費討回來才行。耳中忽然听見江氏驚咦一聲,江小雨轉目望去,只見娘親滿臉古怪神色,一根青蔥似的食指,正在自己面前比比劃劃。
「娘,我臉上有髒東西嗎?」。江小雨一面問,一面下意識地抬手模模臉頰。
江氏搖搖頭,正遲疑間雙眸驀地一亮,右拳在左手手心輕輕一錘,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我就覺得你今天的樣子怪怪的,原來是這眉毛出了問題。老實說,你今天用了多少次幻容術?」
「眉毛?我眉毛怎麼了?」江小雨伸手去模,卻沒覺得有何不妥,可是娘親的表情又不似作偽,連忙跑回房中拿起銅鏡仔細端詳。下一刻,江小雨只覺得如遭雷擊——她那兩條彎彎的柳葉眉,如今正呈「八」字型趴在臉上,配合她現在的表情,根本就是個「囧」字。
活不成了,活不成了江小雨端著銅鏡欲哭無淚,腦子里反反復復就是一句話︰活不成了這副樣子,讓她怎麼見人嘛?
鏡中人影一閃,正是江氏跟了進來。江小雨丟了銅鏡,返身拉住江氏的袖子,哭訴道︰「娘,我……我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不過是一時貪玩,才用幻容術,讓眉毛一會兒變成個「一」字,一會兒變成個「八」字,誰知道竟然變不回去了。不對,方才她出門的時候,明明變回正常的樣子了,怎麼這眉毛還會自己「整形」的?
江小雨忽然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急急問道︰「難道幻容術還有後遺癥?」
「後遺癥?」江氏想了一下,點頭道︰「你這個詞兒倒也貼切。這幻容術,的確是有後遺癥的。」
江氏擺擺手,示意江小雨不要過于憂心,繼續解釋道︰「普通人所說的幻容術,比如華仙子那日不止形貌,甚至連衣著也跟著改變,看似神奇,其實不過是高明些的障眼法而已。踫見修為比她精深之人,一眼便會看穿。但曲師兄所創的這個幻容術,則有所不同。它是以真元力牽動肌肉,改變人的身形、相貌,除非自己露出馬腳,否則外人極難尋到破綻。當然,這個法子也有一個缺點。就是初學之人不易控制力道,若是在短時間內多用兩次,很容易令得肌肉僵硬,固定成一個奇怪的模樣,比如……」
「比如我現在這樣?」瞧著江氏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江小雨心里著實郁悶︰「既然如此,娘你怎麼也不事先提醒我一句?」
「我一時忘記了。哎,人年紀大了,就是記性不好。」江氏背著手,抿著嘴,目光游移著別過頭去,只差在臉上寫明白「我是故意的」這五個字。
江小雨額頭汗下,想不到娘親一向溫柔體貼,也有惡作劇的愛好。不過說到年紀,這些修士壽數極長,活上個千八百歲一點也不新鮮,江小雨還真不知道,她的真實年紀到底有多大。不過江氏似乎提過,她曾經參加過一次守拙台大會。可想而知,她至少也是百歲開外的人了。江懷的歲數應該跟她差不多才是,豈非也是百歲老人?這麼大歲數還能生孩子……
腎好腎強大呀。江小雨突發奇想︰難怪成仙要度雷劫,仙俠世界的雷,果然是無處不在。
江氏哪里知道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眼瞧著江小雨嘴角一抽一抽的發呆,只道是給嚇壞了,伸手在她肩頭輕輕拍了拍,柔聲道︰「好啦,娘以後不作弄你就是了。你也不用太擔心,只要運氣調息一會功夫,就會好的。嗯,我先走了,你……你今天還是別出門了。」
送走江氏,江小雨哀嘆一聲關好房門,正準備運功調息,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跟著便是拍門聲,江復生在門外高聲叫道︰「姐,姐,你要給我做主。你再不開門,我就自己進去啦。」
「不準進來」江小雨嚇了一跳,自己現在這副「囧」樣,若是給那小子瞧見,還不笑掉大牙?而且就憑復生那張大嘴巴,恐怕太陽沒落山,整個醉仙居就都傳遍了。此刻說什麼也晚了,江小雨急中生智,飛身撲到床上,一手拉下床幃,一手扯過被子蓋在身上,九死玄功飛快運轉起來。
與此同時,門板一響,江復生推門而入,見床幃松松的掛著,里面好似睡著人,登時心中升起一股怨氣,道︰「我明明見著你已經起身了,就別再裝啦。」他一面說一面走到床邊,拉起帷帳見被子里鼓囊囊,似乎裹了個人,只怕姐姐真是在睡覺,
那到不好打擾。正猶疑間,只見江小雨兩只腳露在外面,連鞋也沒月兌。江復生只道她是為了護著那只該死的貓,才這樣躲著自己,不由得怒從心頭起,爬上床,一把扯開她頭上的被子,叫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知不知道那只貓偷了我多少東西?這件事今天你解決固然要解決,不解決也要解決,必須給我個交代」
「你這是做什麼」江小雨憤然轉過身來,怒視著江復生,道,「哪個教的你這麼沒規矩。還不下去?」
「啊你……你……」江復生愣了一愣,小臉突然漲的通紅,慌忙退到一邊,囁嚅著問道︰「姐,你的臉怎麼……」
江小雨面色一變,反問道︰「我的臉怎麼了?」她方才急運玄功,明明感覺眉毛變回來了,怎麼這小子還是一副活見鬼的模樣?呃,這該死的後遺癥,不會把她的臉,變得更奇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