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正值夏日,山頂上的野花兒也是開得茂盛,驛道兩旁的蘆葦草也是長得有一米多高,遠遠地看過去,那窄窄的泥濘驛道也是被隱藏在了一片綠油油之中。
風一吹,蘆葦草隨風擺動,才隱隱可見從驛道的前頭正快步的走來一行人。
「加緊著腳步,過了這山頭,就到虹鳳城的地界了。」走在隊伍前頭,滿臉絡腮胡的中年大漢轉過頭往回頭一喊,隨即取下腰間的牛皮水壺,掀開壺蓋,猛地往嘴里灌。
「蔡大哥,這天真是熱得緊,我看不如休息一會兒吧?」走在他身旁的年紀稍微小些的男子側頭建議道,「我看那些轎夫和丫頭們也是累得很。」
「休息?若是耽擱了時辰,你擔待得起麼?」中年大漢不贊同地掃了他一眼,往後一揮手,「繼續趕路!繼續趕路,都別給我停下來啊!」
「啊……」那些肩上挑著轎子,或是手中拿著包袱,還有背上拉著木箱的群眾們都不由地發出了不滿的抗議聲。
「蔡大叔。」
這時,一個脆生生的女童聲從喜轎內傳了出來。
蔡大漢听到女童的聲音後,趕忙跑到紅艷艷的喜轎旁,「小姐,您有什麼吩咐麼?」
一只縴細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撩開了轎簾,蔡大漢看著里頭坐著的小女孩,雖然是頭上披著紅蓋頭,但微微歪著腦袋,朝著他的方向看來,可以猜到她的目光正是在和他對視。
「我看大伙兒都累了。這天氣又這麼熱,早晨便是一直趕路到現在,也沒有歇腳打尖。」女童聲音輕柔而帶有孩童的嬌嗔,「蔡大叔,就算我任性一回,就歇上一會兒吧。待會兒大伙兒才更有力氣啊,就一小會兒,耽擱不了多少時辰的。」
蔡大漢听著她輕輕軟軟的話語,也沒有剛剛喝斥那男子的架勢,拍了拍腦袋,轉身道︰「得!小姐都發話了,我們就在這兒休息一會兒吧!你們抓緊歇口氣啊,待會兒若是再叫苦,我可是不饒人了!」
「謝小姐!謝蔡大哥」一行人前前後後的道謝,遂趕緊將身上的重量卸下,也不管泥土路上冒起的熱氣,腳一酸地往地上蹲了下去,三五成群的聚在了一塊兒。那撩開轎簾的白皙手腕也放了進去,女童也不出轎子,靜靜地呆在里面。
「這天氣真是熱的要命。」其中一人出聲抱怨道,「好幾天沒有下雨了,我踩在地上的腳都要被蒸熟了,你看,腳掌都起了好多個泡。」隨即月兌掉鞋子,大咧咧地朝著周旁人展示著他帶著血泡的腳掌。
「德行!」另一人伸手拍掉他的臭腳丫,「剛才蔡大哥不是說了麼?過了這山頭,就到了虹鳳城了麼,倒是我們就能好好休息了。等這喜事結下之後,陳府可是虹鳳城的大戶人家,自然給我們的賞錢也多吧。」
「是啊,」那人穿好鞋,贊同地嘿嘿一笑,「從秀蓉城到虹鳳城,我們可是走了大半個月呢,真是沒想到鐘家老爺居然舍得讓小姐嫁到這麼遠的地兒來,而且還是千叮萬囑地要在今天趕到虹鳳城去。」
本是歇在另一旁的人听到他們倆的對話後,也湊了過來,抬眼瞅了瞅喜轎,有些神秘地壓低聲音道︰「你們知道鐘家老爺這次匆匆忙忙地將小姐嫁到虹鳳城來,是為什麼?」
「為什麼?」眾人也是來了興趣。
「是因為……哎喲!」那人話還未說完,他上就猛地挨了一踹,雙手支著地板才沒有踩倒,他怒得回頭,「哪個不長眼的……嘿嘿,蔡大哥是你啊。」
「讓你休息,你就給我安靜的休息!」蔡大漢橫眉冷對,「你再亂嚼耳根子,擔心我一腳把你踹到山崖下去。」
「嘿嘿!是,是!」那人討好地笑著,趕緊掏出腰間系著的水壺,掀蓋後塞到嘴里,不敢再說話。
周圍人見了蔡大漢這般不許他人嫌話自家小姐的保護氣勢,也都立馬噤聲,只想多休息放松一會兒。
山谷間便是山野獨有的呼呼風聲。但突然間,蘆葦草叢間有著異常的悉悉索索聲音,由遠及近,像是有著物體朝著他們快步移動而來。
「什麼人!」蔡大漢警覺地喝道,目光只瞪著那密集的草叢。
不消一會兒,幾個粗布短衫打扮的大漢便從草叢之中出了來,每人手中還握著一把彎刀,在艷陽的照射下,閃著刺眼的光芒。
蔡大漢臉色一黑,心中暗叫不好,這些人怕是過路搶劫的山賊了。遂硬著頭皮,拱手道︰「幾位兄弟,我們只是路過這山頭,立馬就走。」
「呵,還是送親的隊伍啊?」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根本沒理會蔡大漢的話,賊溜溜的目光盯著那喜轎看。
「幾位兄弟,我們這就走……」蔡大漢見那男子已經走上前來,知道他要去掀喜轎簾子,遂趕緊用手攔著,「兄弟,這可是使不得,不吉利的……啊!」
伴著蔡大漢的吃痛驚呼聲,是他攔路的那只手臂被砍斷落地的聲音,頓時血流如注。
「啊!啊啊!」送親隊伍的眾人見到這一血腥場面後,也撕扯著喉嚨,驚恐萬分的喊道。
「不吉利?」男子看著臉色煞白的蔡大漢,冷笑道,「這幾日山頭連個押鏢的都沒有路過,好不容易等到你們這一伙兒人。爺已是好久沒有開葷了,管你什麼吉利不吉利!」走完後,腳步又往前走。
但是男子沒走上一步,便是被跪倒在地的蔡大漢緊緊地抱著腿,他蹙眉甩了甩,那蔡大漢卻是纏得更緊,「真他娘不要命了!我就成全你!」
男子眼神中閃過凶狠的目光,那彎刀猛地朝蔡大漢的心窩處扎下去。那蔡大漢渾身抽搐了幾下後,便是再也沒有動彈了。
送親隊伍的眾人見帶隊的蔡大漢被殺,剎那間像沒了主心骨般,作鳥獸散,也不管那喜轎中的人了,急急地起身欲逃命去了。
男子一腳踹開了蔡大漢的尸體,朝著他的山賊團伙們喊道︰「兄弟們,一個都不要放過啊。今兒我們的刀可都是要見血啊!」
山賊們發出了一陣嗜血的嘶吼聲,提著明晃晃的彎刀,朝著那些驚恐的人們走去。
頓時山谷間回蕩著撕心裂肺的哀嚎聲,求饒聲不絕于耳。但沒有過多久,這些聲音便是慢慢小了下去,只剩下山野獨有的呼呼風聲。
「嘿嘿,」那尖嘴猴腮的男子下意識地模了模嘴角,「現在讓我們來看看這喜娘子的模樣。」
「老大,我們也是好久沒有開葷了。」身後一個男子高聲笑道,他的彎刀正從地板上躺著的尸體心窩處緩緩地抽出。
「你急啥!先讓我驗驗貨色。」
那男子走到了喜轎旁,用力一扯,撕下了那紅艷艷的轎簾,彎腰一看,里頭正坐著一個身著紅色喜服的新娘,渾身因為害怕而是在瑟瑟的發抖。
「嘿,小姑娘不用怕,爺會好好地疼你的。」男子伸手掀開她的蓋頭。
而新娘卻更是將身子往著轎子里頭縮,躲避著他伸出的手指觸踫。
男子低聲咒罵了一句,也不再假惺惺的客氣,大力地扯著新娘的手臂,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拉出了喜轎之外。
新娘緊張失措地驚呼著,她頭上的紅方巾也是被男子一把地扯下,她用著驚恐的眼神看著四周血流成河的血腥場面,最終直直地看著眼前這男子,他那尖嘴猴腮的臉上露出了厭惡不屑的表情。
「嘖!」男子往著地上啐了一口痰,「我當是什麼貨色呢。還費了我們大半天來搶,他娘的,根本還沒長開!也不知是哪家要娶的倒霉媳婦!這娶回家里去,還不是要白養幾年!」
新娘此時如同風中殘葉般,瘦小的身子隨著男子因憤怒而揮舞的手勁擺來擺去,站不穩步伐。最後男子手掌一松,新娘一個踉蹌,步伐不穩,摔倒了在血泊之中。
「老大,有女的就不錯了,你還嫌棄呢。」一旁的山賊同伙听到山賊頭的粗魯咒罵聲,看了眼摔在地板上的小女孩,吸咽著口水。
「你要啊?」男子回過頭,看著其它山賊兄弟們已經是開始翻箱倒櫃,找值錢的物品了。
「好啊。看這丫頭長得水靈,白白女敕女敕的,我可以回去慢慢養著,慢慢教啊。保不準長大後成了個大美人,我可就是有得享福了。」那出聲的男子笑得猥瑣,眼神更是直勾勾地盯著小新娘。
「哈哈,你小子倒是想得長遠。好吧,這丫頭就歸你了。」山賊頭咧嘴大笑,像是在處置自己的物品一般。
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地灌入新娘的耳朵里,她雙手顫抖,蔡大叔死去的尸體就在她的側旁,突然眼圈一紅,心想與其這般讓這些山賊糟蹋,還不如一死了之。
爹……娘……女兒不孝,先走一步了。
新娘下定決心後,牙根一咬,趁著那兩人不注意的瞬間,迅速起身,額頭猛地朝著驛道旁的岩石上磕去。
咚地一聲,那縴瘦弱小的身子斜倚著岩石慢慢地滑下,蜷縮在地上,顫抖了幾下後,便不再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