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靜好低垂著腦袋,听著沈秋月這麼一說,心中更是愧疚,惴惴不安,對著沈秋月,還有著病榻上的少年。若是換成了以前的她,她肯定是對這種沖喜的封建做法嗤之以鼻,可是現在她的靈魂穿越到了古代,附在了女童的身上,即便是有牛鬼蛇神,她也是信的。
難不成真的是因為她的原因,害得這床榻上的少年被病魔如此的折磨麼,若是鐘家小姐活了下來,昨夜順利地嫁入了陳府,指不定就能驅散陳銘燁身上的病魔了。
「夫人,棉被來了。」丫鬟們手中拿著棉被,匆匆地走了進來。鐘靜好趕緊退到一旁,似乎都要將自己融入到牆壁之中了。
「快些。」沈秋月站起身來,眼眶還是泛紅,聲音卻是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即便趙大夫說靠著棉被沒有效果,但是眼下也無計可施,只要燁兒的汗能發出來,燁兒就不用再受這種苦了。
丫鬟幾人趕緊將棉被結結實實地捂在陳銘燁的身上,生怕漏了一絲縫隙。
趙大夫也收拾著藥盒,走到了窗台杉木桌案旁,低頭寫了一頁紙,轉身交給沈秋月,「夫人,我再給少爺換了副藥方子,全是利于他發汗的藥。三少爺的病本是陽氣過剩,陰氣不足,這類病癥應是虛火內生,病者在午後會潮熱,五心煩熱而有發汗的跡象,而三少爺卻是無汗而出,邪氣已是在髒腑、經絡之中太久,而未能瀉火。恕老夫才疏學淺,實在是沒有根除三少爺疾病的方法,眼下,也是只能是這樣了……」
「趙大夫,你可是我們虹鳳城的名醫,你千萬不能這麼說,我們燁兒的病還是要靠你的妙手回春啊。」沈秋月語氣有些難過。
「夫人,實在對不住了。我只能是盡力為之了,您也是多找其它幾個大夫來給三少爺瞧瞧吧,說不定他們有能治愈三少爺病根的方子。」趙大夫手拎著藥盒,面露難色、委婉地拒絕道。
鐘靜好听著他們的對話,心情也是越往下沉,這個趙大夫雖是沈秋月口中的名醫,醫德卻是也不怎麼樣,認為三少爺的病已是無力回天了,便立馬放棄,建議陳家再另請高明。
這樣,萬一陳銘燁真的死了,也少了他的一份責任。不然,診治的病人醫死了,定是有損他名醫的稱號。
「秋月,燁兒怎麼樣了?」
這時,一陣腳步聲從雅蘭苑的門外走了進來,一位穿著墨綠色緞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進來,臉龐稜角分明,斜眉直飛入鬢,身子微微有些發福,卻也是能看出些年輕時候的俊朗模樣。
跟在那男子身後的一群人中,最顯眼的應該是那著裝華貴,精致綢緞的楊寶燕了,她雖是極力控制著臉部表情,但嘴角那股幸災樂禍的嘲笑若隱若現。
臥房涌進了這麼多人,一下子變得擁擠許多。
「老爺。」沈秋月見到中年男子後,眼眶頓時泛出淚來,「燁兒今天突然病發,這次比以往都還要來得嚴重。」
陳京華轉頭看著欲走的趙大夫,語氣有些急躁,「大夫,燁兒的病能治好麼?」
「陳老爺,方才我已是把三少爺的病情同夫人說了,也寫了一副藥方子給了夫人。」趙大夫臉上陪著心虛的笑容,「我還有幾個病人要去問診,時間也是匆忙,我就先走一步了。」
趙大夫話一說完,便躬著身,一手拎著藥盒,快步地離開了。
「這些都是什麼大夫,都是些草包,一個小孩的病都看不好。」陳京華等到趙大夫踏出廂房門檻後,便語氣不佳的大聲罵道。
「我可憐的燁兒啊。」沈秋月露出了無助的小女人神色,「老爺,您說現在該如何是好啊?」
「這次我去京城,也替燁兒請了大夫來,他們應該過幾天就會到了。」陳京華走到了床榻前,低頭看著他那昏迷的兒子。
「他們沒同老爺一起來麼?還要幾天的時間,我怕燁兒他……」沈秋月小步地跟在陳京華的身後,央著問道。
「我們是一同出發的,但是前些天接到了府里的信,說是秀蓉城給燁兒沖喜的鐘家人已經出發了,我想著先行一步趕回來。」陳京華搖了搖頭,「卻是沒有想到城外的山賊這麼猖狂,沒有迎來喜事,卻是鐘家的噩耗。」
「是啊。」沈秋月用絲帕抹了抹眼角淚光,「老爺,今兒讓府里護衛去了秀蓉城鐘家,讓他們過來料理喪事。」
陳京華微微頜首,「鐘家這次是賣了我的人情,將唯一的女兒嫁入我們陳家,卻是萬萬沒有想到鐘家人是有來無回,我心里也是難受啊。到時鐘家人來虹鳳城料理喪事時,我們陳家多賠些銀兩給他們。」
「我記下了。」沈秋月仰著眼眸,望著陳京華,「老爺,我已是擅自做主,今晨我又讓劉媒婆來府上,這次不管對方姑娘的出聲門第了,只要和燁兒八字相符,家世清白的姑娘即可,您看,成麼?」
「現在也就只能這麼辦了。」陳京華微微俯,伸手撫模著陳銘燁消瘦的臉龐,「如今我們有什麼法子都用上吧,只要是能治好燁兒的病。」
「是啊,老爺。」這時楊寶燕快步走了上去,站在了陳京華的右手旁,「現在能夠治好三少爺的病,什麼都好說。我們一面等著老爺您請的京城大夫來,一面給三少爺尋個新娘沖沖喜。前些日子李家少爺不就是沖了回喜,病馬上就好轉了麼。」隨即側過身子,嬌笑地看著沈秋月,「姐姐,您也就放寬心吧。三少爺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鐘靜好一直杵在臥房的門口,看著臥房內那些陌生人的表情,有的面無表情,有的暗自嘲笑,似乎他們都是事不關己的群眾般,只是過來觀看這出好戲的。
鐘靜好感覺有股寒氣從腳心中冒起,讓她不寒而栗。
陳京華轉過身,朝臥房內的人擺了擺手,「燁兒已經睡下了,都出去吧。」
「是,老爺。」群眾們應答道,隨後便是前前後後的轉身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