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碧花現在的身份是平等的,她沒有必要白天在雅蘭苑看著陳家人的臉色,晚上回到屋子里後還要繼續看別人的臉色過活。
在雅蘭苑的委曲求全是不得已而為之,回到這屋子里,被碧花緊逼著言語挑釁,她也不是天生的受氣包,忍你三分卻又得寸進尺,她自然是要反擊了。
「你什麼意思!一個陳府的外人,才來幾天就敢在我面前耍威風了!」碧花臉色漲紅,蹭地站了起來,沖到鐘靜好面前,厲聲道。
鐘靜好無辜地搖搖頭,平靜地說道︰「碧花,我沒耍威風。從我一進門便是大呼小叫的人是你吧。你呆在陳府久了,我尊重你,可以了吧。來,繼續去抹你的膏油吧。說不準明兒老爺就會看見你了。」
鐘靜好話音一落,方才便是呆在屋里,看著她們爭吵而不出聲的其他幾個丫鬟噗嗤一笑。
「你,你敢這樣說我!」碧花听完鐘靜好的話,本是泛紅的臉頓時潮紅,揚起手就想往鐘靜好的臉上招呼。
鐘靜好也不笨,趕緊往後退了幾步,躲開她的巴掌,還是一臉無辜地說︰「碧花,我說錯什麼了麼?難道不是麼?」
「你還說!」碧花氣急了,便是滿屋子追著鐘靜好,卻是怎麼也打不著,嘴上不饒人,「你就是個鐘家的陪嫁丫鬟,你本是想著能夠讓三少爺納你為妾吧。怎麼,現在鐘家小姐死了,靠山沒了,你過幾天還不是要卷鋪蓋走人!哼,你還得瑟個什麼勁兒。你們鐘家就是死愛錢,人死了還要過來跟陳府老爺要發喪錢!」
鐘靜好听到碧花不僅辱罵她,還詆毀了鐘家,心中不由地惱火,「碧花,說話要講究個有憑有據。你既然不是我,就沒有可能想得到我內心的想法。我告訴你,我才不稀罕當陳府的小妾,。你這般想,看來你內心的確是這種打算啊!」
此話一出,屋內丫鬟本還是輕微的笑聲變成了尖銳的大笑,就連屋外都湊了些好事的丫鬟們朝窗縫里看。
最後無可奈何的碧春只好攔在她們中間,左右勸道︰「你們都別吵了,這不是讓其他屋里的姐妹們看笑話麼?」
「看什麼笑話!誰再敢笑,我抽誰嘴巴子。」碧花的身子大力地往前擠,還想著沖過去打鐘靜好。
碧花當時說話不經思考,卻是沒有注意到她這句話惹惱了剛才哈哈大笑的幾人。
「碧花,真是了不起啊。」碧霞放下了手中的刺繡絡子,語氣嘲諷地說道,「你想著我們屋里再出笑話,我們可是不想受牽連。你們倆要打要鬧,就出去鬧。不要又害了我們屋子其他人受罰。」
「就是,要鬧的話,出去鬧。」碧杏她們也跟著附和道。
鐘靜好才不想在屋里吵完,再去院子里頭丟人。她聳聳肩,「我不打算再吵了。碧花,你若是還覺得沒鬧夠,自個兒去院子里吧。」
說完,也不等碧花接話,就快步走到自己的床上,坐下來之後開始揉壓著酸疼的大腿肌肉。
碧花被碧霞的話一堵,整個火氣都涌在了嗓子眼,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最後只能大聲地哼了一聲,摔門出了去。
鐘靜好還听得到碧花走出去時,還對著外頭看熱鬧的丫鬟們大聲囔囔了幾句,就沒了聲音。
鐘靜好嘆了口氣,本是揉著大腿的手指也頓了下來,開始自己反省。她明明是想同這屋里其他人和平相處的,卻是听不得三句不好的,同碧花吵了起來。自己還是太過不成熟了,許是將白日里受到的等級差距待遇的不公,正巧碧花挑釁她,就借故發泄了出來。
「碧花說話就是那樣,其實人還不錯。你也別將她的話往心里去。」碧春見鐘靜好皺著眉頭發愣,便安慰道。
鐘靜好搖了搖頭,嘆道︰「我今天也太沖動了。碧花就是想嘴上討些得意,我偏偏要和她斤斤計較。」她轉眸看著緊閉的大門,「待會兒碧花回來,我要同她道歉才是。」
碧春听到她的話之後,嘴角揚起笑意,伸手模了模她的額頭,「靜好,沒想到你年紀小小的,卻是這麼懂事。你們家小姐把你教得真好。」
鐘靜好這時才想起來自己才十歲,是個沖動莽撞的年齡,難怪碧春不責怪她,反倒還安慰她。
對于碧春的表揚,鐘靜好心中又無奈又好笑,表面上只能靦腆謙虛的嘿嘿一笑。隨即想起剛剛碧霞的話,側頭小聲問道︰「碧春,我們這屋子里鬧過什麼大事麼?有人受罰過?」
碧春微笑的嘴角頓時一僵,欲言又止地搖搖頭,「這些事都是以前的事了。過去了,也就不要再去提了。你也別再問了。」
鐘靜好很少听到碧春回絕得如此生硬,看來在這屋里的確發生過大事件。不過既然碧春不願說,她也懶得再問了,畢竟和她沒什麼關系。
等到了亥時的時候,屋里人都洗漱收拾著要休息時,碧花才回了來。
屋里人問她去了哪兒也不說,鐘靜好同她道歉時,碧花高仰著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用鼻子哼了一聲。
鐘靜好見她態度不好,但也沒有再說些尖酸刻薄的話語,也就當做她接受了自己的道歉了。
待到屋里滅了煤油燈,其他丫鬟們都躺在床上後,盆桶木勺等踫撞的聲音也消失了,屋內一片寧靜,只能听到平緩的呼吸聲。
鐘靜好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一個懶腰,然後手抓著被子的一角,側過身子朝著牆,準備入睡。
剛開始她並不習慣這陌生的環境,再加上心理壓力大,導致睡眠質量不高,整天困意濃重。過了幾天之後,她已是能夠在這硬床板上呼呼大睡了。
明天還要早起去雅蘭苑當值,趕緊睡覺。鐘靜好眯上了眼,在心中默念道。
可屋里平緩的呼吸聲沒有持續幾刻,便是有了悉悉索索的身子轉動的聲音。
「碧杏,你干啥呢?」屋子的另一頭床鋪響起了不大不小的聲音。
「碧霞,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兒。」碧杏語氣中帶著八卦的興奮感。
「啥事,不能明天說麼?」
「我怕明天我就忘了。」
鐘靜好在心中長長地嘆了口氣,這古代也有臥談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