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靜好雖然在陳府呆上了幾天,但是對府內布局還不是很清楚。現在看著陳銘燁已經醒了,也就有了小心思。
于是她便是手捧著食盤,放緩了腳步,府邸青石主干道旁的甬道石橋都是走了個大概。遇到陌生的旁人懷疑她的行為時,便是無辜地佔著新進陳府而迷路的借口,趁勢問路。
她並不著急再給大夫人送去小紅豆羹,現在陳銘燁醒了,按著常理來,大夫人哪還有心思留在洛紫苑內用膳呢。
鐘靜好一路哼著小曲兒,拐入了一處甬道,穿過了幾重木門,鏘鏘的炒菜刷碗的聲音從不遠處的木屋內傳了出來。
鐘靜好看著前院一處水井旁,有一個粗使丫鬟打扮的女孩正蹲在地上挑著菜葉,低垂著腦袋,倒是看不見臉。
「請問,元師傅是在這兒麼?」鐘靜好手捧著食盤,甜笑地問道。
洛紫苑本是有著大夫人專門使喚的廚娘,但大夫人有時也是讓這府里正院當值的元廚子幫著料理伙食。平時都是大夫人的近身丫鬟打理,今日是碧雲想著邀功,才讓她來找元廚子的。
陳府宅院眾多,要找到主院的廚師,的確讓鐘靜好問了不少路。
女孩抬起頭來,手中還在繼續折著女敕綠的青菜,「元師傅是在里頭呢。」
「謝謝。」鐘靜好朝女孩點了點頭,轉身就要往屋內走。
「等等。」女孩在她身後喊道。
鐘靜好頓住了腳步,疑惑地往回頭看,「怎麼了?」
「你是伺候哪個上人的啊?」女孩站起身來,將濕噠噠的手掌往圍裙上蹭了蹭,歪著腦袋,瞅著鐘靜好上下打量。
鐘靜好眉頭一挑,連做好事替人跑腿,都還要被詢問一番,也是不客氣地回打量起這女孩。這女孩站起來後,倒是同她平了個頭,看來年紀也是不過十歲出頭吧。
「我問你話兒呢,咋不說呢?」女孩雙手叉著腰,一副很嚴肅的樣子問道。
鐘靜好被她小大人的模樣給逗得一樂,忍不住抿著嘴角。
「你!」女孩有些生氣了,「笑什麼呢?你若是不回答,我便是不讓你進去!」
「花丫頭,不許胡鬧!」
這時,屋內走出了一個中年男子,他站在了門檻後,手上還握著一個碗,筷子噠噠噠地打著碗里的雞蛋。
「爹……」花英癟著嘴巴,委屈地喊道,「是她不回答我的問題的。」
「折菜去,你要讓整個伙房等到中午麼?」
花英嘴里嗚嗚咽咽了幾聲,卻也是順從地蹲回了原先的位置,不大甘願的折著菜。
鐘靜好看著花英那小身板縮著一團的委屈模樣,還是覺得好笑又可愛。
「丫頭,你來這兒是要干啥?」
「你就是元師傅?」鐘靜好不大確定地問道。
「沒錯,啥事?」元師傅雖是回著鐘靜好的話,眼神卻仍是瞅著花英。
「大夫人想吃大紅豆羹,便是讓我來換。」鐘靜好走到了元師傅身旁,將手中的食盤掂了掂。
「你就先擱那兒啊。」元師傅手中打蛋的活兒未停,頭朝屋內的圓桌偏了偏,示意道。
鐘靜好跨入門檻內,將食盤輕輕地放在桌面上,側頭一掃,伙房內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蒸籠、炒鍋等古式廚具俱全,在灶台前幫廚的丫鬟伙計們也有不少。看來正院伙房的活兒比其他主子私人宅院里的活兒要重得多了。
「我這就給大夫人熬小紅豆羹。」元師傅將碗交給了屋內的幫廚,走回到灶前,「你就先回去洛紫苑吧,我一會兒就讓人給大夫人送過去,你在苑門口接著便可。」
「很快就能好麼?」
「紅豆羹已是在炖著了,再過一下便好。」
「那我就在這兒等著吧,就不麻煩師傅你在派人送到洛紫苑去了。」鐘靜好心里並不著急回去交差,索性想等了下來。
「那也成。」元師傅也沒多想,朝伙房外的石凳指了指,「這屋里頭擠,你去外頭坐著等吧。」
「嗯,謝謝師傅。」
鐘靜好走出了伙房,也是不客氣地坐到了石凳上,正對著石井旁折菜的花英。嘴里還哼著小曲兒,像是故意要招惹她般。
花英抬起頭,只覺得她笑得幸災樂禍,便氣呼呼地哼了一聲,大力地折斷手中的菜葉。
「花丫頭,你把菜葉都撕爛了,這賣相都不好了。」鐘靜好指手畫腳道。
「要你管,哼。」花英悶聲道,「你都傳完話了,還賴著這兒干嘛呢。還不趕緊回去。」
鐘靜好笑盈盈地站起身,將袖口一挽,走到花英身旁,挨著她的身子蹲下,「我在這兒等著你爹弄好膳食呢。」手指挑起一把空心菜,「來,看姐姐教你怎麼折菜。」
花英沒有想到鐘靜好會蹲在她身旁,見她認真地折著菜梗,本還想挑釁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只得悶悶地說︰「就你這歲數,還想當我姐姐呢。」
「那是當然。」鐘靜好很肯定地笑道,「你的行為比我幼稚多了。」
「哼,我是元宗三年正月十六日子時出生的,你有比我大麼?」花英不服氣的說道。
鐘靜好見她認真了,更是滿不在乎地逗道︰「自然是比你大了。」
「我不信!」花英瞅著鐘靜好的弱小身材,更是篤定,「那你說你的生辰!」
鐘靜好鎮定自若地搖搖頭,「花丫頭,你不知道麼。女孩子哪能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啊,我娘說了,知道太清楚以後就嫁不出去了。」隨即一想,「不過呢,我倒是記得我是元宗二年出生的,怎麼樣,叫我姐姐吧。」
「你故意蒙我的吧。」花英頓時臉漲得緋紅,「我才不會嫁不出去呢!」
鐘靜好嘖嘖了兩聲,「你娘真是糊涂啊,既然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訴給了你。」
「不許你說我娘的壞話!」花英突然伸手,猛地推了鐘靜好肩膀一把。
鐘靜好當下沒有反應過來,斜歪著身子坐到了地上,看著花英已是哭紅了眼,木訥地不知如何是好。
「花丫頭,你做啥子呢!」元師傅听到了屋外的動靜後,出來後見到鐘靜好被推倒在地,嗓門有些大的喊道。
「爹……」花英轉頭見元師傅生氣的樣子,更是委屈地泣不成聲。那泛紅血絲的眸子瞪了鐘靜好一眼後,轉頭便是往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