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靜好跪在地上，看著花英瑟縮發抖的身子，聲音已是帶著哭腔，心中頓時揪著疼。是因為她在路上拖著花英說話，耽擱了送膳食來彌香苑的時間。
「四少爺，是奴婢的錯，您就不要再責怪其他人了。」鐘靜好抬起眸看著暴怒的陳宏瑜，沉著嗓子說道。
「你的錯？」陳宏瑜嘴角勾起冷笑，眸間滿是挑釁，「你做錯了什麼？」
花英也跟著偏過頭來，圓圓的臉上寫滿了恐懼，生怕鐘靜好說出了什麼逾越規矩的話來。若是鐘靜好告訴四少爺她是三少爺的近身丫鬟，跟著她來彌香苑送膳食，怕是比現在還更慘的後果吧。
鐘靜好余光看到了花英驚恐的目光，方才听著陳宏瑜的話，知道他嫉妒著陳銘燁，自然不會傻傻地說出實情。
「奴婢是新來的丫鬟，笨手笨腳的，在伙房那兒便是耽擱了些許時間，花英雖是極力地幫我，但還是來遲了。」鐘靜好低垂著腦袋，「讓四少爺您久等了，奴婢真是該罰。」
陳宏瑜哼了一聲，「看來是伙房那老頭兒故意怠慢我四少爺，派兩個黃毛丫頭來給彌香苑送膳食，以為有大娘在後面撐腰就了不起了。老不中用的東西。」
最後狠狠加上的那句話，不知是在罵著誰。
鐘靜好僵直著背，眼神盯著陳宏瑜的牛皮短靴，只想著時間趕緊過去，讓花英和她趕緊離開。
花英豆大的眼淚已是順著臉龐掉了下來，鼻子也不爭氣地抽搐了起來，身子軟得快要撲倒在地了。
陳宏瑜見花英那般卑微發抖的姿態，有些解氣地冷笑了一聲。但眸子一瞥，見另一個跪在地上的粗使丫鬟卻是低垂著腦袋，沉靜平和的模樣，完全不受他的威懾。
「你是新來的丫鬟？」陳宏瑜走到了鐘靜好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是。」
「那府里給上人吃的糕點，你有嘗過麼？還是說你在伙房有偷吃過？」
陳宏瑜突然轉變話題，讓鐘靜好有些疑惑，仍是謹慎地回道︰「四少爺，就是給奴婢一百個膽子，奴婢也是不敢偷吃府上的糕點。」
「那正好，今兒我四少高興，就賞你幾個糕點吃。」陳宏瑜一面說，一面伸手用力地將鐘靜好的腦袋按到地面上。
鐘靜好力氣哪有陳宏瑜大，腦袋被迫順著他的手里被死死地按在沙石地面，臉蛋生生地在碎沙石上磨著，她吃痛地緊蹙著眉頭。
「哈哈哈！」陳宏瑜狂妄的笑聲響徹在院子的上空。
鐘靜好心中騰起了憤怒，卻又是不能發作。她壓在地板的手已是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恨不得起身同陳宏瑜拼個你死我活，但這不計後果的行動只會讓她更難出府，而且還會連累到花英和元師傅他們。
過了半響，陳宏瑜解恨到心頭舒坦了，才松開緊摁在鐘靜好腦袋上的手掌，邪笑地看著鐘靜好。
鐘靜好硬忍著臉龐撕裂皮破的痛楚，耳畔間嗡嗡地，只是花英的哭泣聲異常清晰。她在心中嘆了口氣，緊握的拳心松開，依然低垂著腦袋。
「怎麼樣？我四少賞你的這頓糕點好吃吧？」陳宏瑜趾高氣昂地說道。
鐘靜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挺直了背，緩緩抬起頭，眸間憤怒的火花已是消失殆盡，沉靜地看著陳宏瑜，「多謝四少爺打賞，奴婢感激不盡。」
陳宏瑜本以為她也會像另一個丫鬟那樣痛哭流涕，卻沒料到她越發地鎮定，眸子間似乎有股隱隱地嘲笑意味。他嘴角一沉，揚起手用力地往鐘靜好臉上抽了一巴掌。
「都給老子滾！」
陳宏瑜惡狠狠地罵道，隨即轉身朝著屋內走去。平香也趕緊起身，不敢多瞧她們一眼，急急地跟上陳宏瑜的腳步。
鐘靜好看著陳宏瑜的身影消失在屋門後，挺直的背才放松地微微躬著。被陳宏瑜甩耳光的臉龐火辣辣的疼，她用手指輕輕地觸踫，還未觸及皮膚，已是吃痛地倒抽了一口氣。
「嗚嗚，靜好，你沒事吧。」
花英已是站起身來，扶著她的手臂，攙著她站了起來，眼眶間溢滿了水盈盈的淚花。
「沒事。」鐘靜好嘴角有些蒼白，看著彌香苑當值的僕人們正瞅著他們這邊，便揚手擦去花英眼角的淚痕，「花英，我們回去吧。」
「嗚嗚，」花英愧疚地不依她的話，「你還說沒事，皮都磨破出血了。」花英顫抖地伸出手，想踫又不敢踫。
「這些小傷不礙事的。」鐘靜好嘴上逞強道，不想讓花英難過。
「靜好，嗚嗚，都是因為我讓你跟著我來給四少爺送膳食，結果讓你受了這苦。」花英嗚咽道，一副即將要嚎啕大哭的模樣。
「傻孩子，你說什麼話呢，是我央著要你帶我來的，你就別自責了。若是算起錯來，若不是我路上拖著你聊天，你也不會來遲了，更不會被那四少爺欺負了。」鐘靜好聲音輕柔，溫聲地說道。
花英鼻子用力地抽搐著，看著她狼狽的臉上卻是沉靜，語氣斷斷續續地哽咽道︰「靜好，你，你好勇敢啊，都不哭。」
鐘靜好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花英的肩膀，上面還殘留著剛剛陳宏瑜那牛皮短靴的腳印子。
「好孩子，咱不哭了。你都哭了，我再哭的話不是亂作一團了。況且我若是哭了，還怎麼在你面前樹立姐姐的威信啊。」鐘靜好眉毛輕松地挑了挑，想逗著花英笑。但是她一扯嘴角，臉頰是生疼生疼的，笑容也變得勉強猙獰，只得放棄地聳聳肩。
鐘靜好看了看四周，「花英，現在還是在四少爺的門院里，人多眼雜，啥事我們出去再說吧。」
站在不遠處圍觀的僕人們又多了幾個，卻是沒有人上前來幫忙，說不定那惡霸少爺也在門後幸災樂禍地看著她們的笑話，她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掉眼淚，漲他人的囂張氣焰。
花英也轉頭看著院子里的人，紅著眼楮，點了點頭。
「乖。」鐘靜好笑著拍拍她的腦袋，望了望地面上的一片狼藉，不由地嘆了口氣，「可惜了元師傅辛苦做的糕點了。花英，我們趕緊收拾收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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