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靜好听完花英的話，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靜好，對不起，對不起。」豆大的眼淚從花英的眸角滑落下來，「都是我大嘴巴說漏了嘴，四少爺這回兒肯定是要……嗚嗚。」
許是花英又想起了昨天在彌香苑的恐怖遭遇，她完全沒有料到今天還要再去彌香苑一次，而且這次肯定是要挨罰了。
鐘靜好見花英嗚嗚地哽咽起來，院子里還有其他正在洗漱的丫鬟都轉頭盯著她們看。
「花英，別哭了。」鐘靜好輕聲安慰道，「四少爺昨日根本沒有吃過我們送去的糕點，這分明是誣陷。當時彌香苑里頭還有其他當值的丫鬟，都是可以幫我們做證明了。若是他要鬧，我們也是能辯解上幾句。」
「真的麼？」花英听了她的話，抬起頭來，委屈地看著她。
鐘靜好神色凝重地點點頭。其實她這些話都是在安慰花英的，彌香苑的那些當值丫鬟們根本就是靠不住的。誰會為了兩個粗使丫鬟的死活而去得罪自己的主子，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算計了幾分之後，能保持沉默，而不助紂為虐就不錯了。
「那我們現在過去吧。」花英怯弱地拉了拉她的衣袖，「葉姨娘和四少爺已是等上了好一會兒了。」
「不急，慢慢走過去便是了。」鐘靜好心中沒有底，此去彌香苑肯定是凶多吉少。
若是昨夜沒有听到碧玉的事情的話，她許就是這樣大咧咧地跟著花英一同去。而了解到過去種種後，她敢肯定今兒嚴刑逼供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她並不想這麼平白無故地死在陳府里，她甚至連自由的空氣都沒有呼吸過。
「靜好，你怎麼還沒去雅蘭苑當值啊？」碧春推開門，見鐘靜好仍是站在門口，接而轉頭見眼楮哭得紅腫腫的花英，「咦？花英，你怎麼一大早就來找靜好啊？眼楮怎麼這麼紅啊？」
「沒，沒事。」花英不敢再亂說話，緊張地低下頭去。
「靜好，她怎麼了？」碧春見花英奇怪的神色，疑惑地問道。
鐘靜好看著眸子清澈的碧春，思維快速旋轉，做出了一個決定。
「碧春，能麻煩你一件事情麼？」鐘靜好雙手緊緊地握著碧春的手。
碧春被她凝重的神情弄得一愣，「什麼事情？」
「你能不能現在就去雅蘭苑那兒，告訴三少爺，我今天沒有辦法去當值了。」鐘靜好急急地說道。
「你不去當值了？」碧春打斷了她的話，有些震驚，「靜好，還有花英，你們究竟在折騰些什麼東西啊？府里當值的正事兒可是不能耽誤啊，不然會挨罰的。」
「眼下有非常緊迫的事情。葉姨娘和四少爺在彌香苑等著我和花英過去呢。」
「葉姨娘？」碧春听到這名字後，呼吸滯了滯，「靜好，你怎麼會？」
「碧春，我現在沒有時間解釋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只是請你務必要傳達到三少爺那兒去。」鐘靜好看著碧春瞬間臉色刷白，便知道碧春明白了她們現在的處境。
「你怎麼會？」碧春木訥訥地，仍是不相信。繼而湊到鐘靜好耳旁，小聲地問道︰「靜好，難道你臉上的傷就是葉姨娘他們弄得？」
鐘靜好默了片刻，「碧春，求你幫幫我。」算是回答了碧春的疑問。
「靜好……」碧春聲音悲切，「我這就去找三少爺，你們也快點去，哎呀，不是，你們慢慢地走去彌香苑。」
碧春說完，就快步地跑出了院子。
「碧春這麼急急忙忙的，跑去做啥子啊？」碧杏揉著惺忪的眼楮走了出來，正好見到碧春消失在月洞門的背影，隨意地問道。但她發現自己問的人是鐘靜好後，臉色一愣，隨即別開頭去。
鐘靜好看著她瞬間變色的臉龐，也不想再理。
「花英，我們走吧。」
「嗯。」
鐘靜好和花英走出了平房屋院子後，兩人都是面色沉重，只字不發。周圍端著食盤、拎著食籃的丫鬟經過，現在是陳府各門各院的主子們用早膳的時間，整個府里的甬道上也是有些熱鬧。
誰都沒有留意到經過她們身旁的那兩個女童頭上的陰霾。
「靜好，找三少爺有用麼？他現在病得那麼重。」花英打破了沉默，聲細如蚊。見鐘靜好神色愈發凝重，趕緊又補了一句，「我並不是有意這麼說的，我只是……」
鐘靜好嘆了口氣，「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實，我現在也後悔了。」剛才在那一瞬間，想起了陳銘燁溫柔地替她擦拭著臉頰傷痕，說會護著她。她相信陳銘燁的話是真心的，而卻是沒有顧及到陳銘燁的病。
這樣讓碧春去雅蘭苑找陳銘燁，真的是好麼？
陳銘燁本就在和病魔做艱難的斗爭，日日忍受著煎熬和痛苦，早已是沒有多大體力來管其他煩心事了。
若是因為這件事，讓陳銘燁一下子氣急攻心，病情惡化的話，她不就是那個罪魁禍首嗎？
「不行，這種事情怎麼說也不能拿去打擾三少爺靜心養病的。」鐘靜好腳步猛地一頓，「花英，你現在這兒等著。我去下雅蘭苑吧，希望能攔住碧春。」
「靜好，已經來不及了。」花英帶著哭腔拉住了轉身就要跑的她。
「為什麼？」
「你不看看，我們都到哪兒了。」花英的聲音已是能夠听到明顯的顫抖，整個下巴都在打顫。
鐘靜好順著花英手指的方向，愣愣地抬起頭，那瓖著白玉釉邊的月洞門上掛著一道扇形的牌匾——彌香苑。
「說是要走慢一些的，竟不知不覺地到了。」鐘靜好嘴角掛起了一絲苦笑。剛才在路上思緒太過集中，也太過混亂，麻木地跟著花英的腳步。就連到了昨天的施暴現場都是毫無察覺。
「靜好，要不我們在外面等等？」
「呃……」鐘靜好有些猶豫。
「你們總算是到了，主子都發火了，還不快進來！」
還沒等她們的對話結束，平香就急急地沖了過來，大聲喝斥道。高昂著頭，帶著她們走進了彌香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