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什麼想法。」鐘靜好抬頭朝她笑了笑,又是垂下眸來盯著棚子,輕聲地回道,「等鐘家人來了之後,我就是要跟著回去了。大夫人要找給三少爺找沖喜的合適丫鬟,也是陳府內的丫鬟吧。」
自從鐘靜好被大夫人解了陳銘燁近身丫鬟的職位後,碧花她們的敵意和冷漠也是平息了不少,也不會再刻意地諷刺挖苦。
鐘靜好也算是得到了一個略微輕松的養傷環境。
「也是。」碧春點點頭,又轉頭和同屋的人討論起來。
鐘靜好心不在焉,突然指尖一疼,殷紅的血頭透了出來。她趕緊用另一只手拇指及食指按壓著,將針刺傷口中的瘀血擠了出來,隨後胡亂著拿起一塊棉布,輕輕地按壓著。
屋內的丫鬟已是在各自的生辰八字上說開了,興高采烈的,沒有人注意到鐘靜好不尋常的慌亂。
鐘靜好吧悠悠地嘆了口氣,一手按著另一只手的棉布,轉過頭看著窗外,那輪皓月散發著碎銀色的月光,靜靜地灑在地面上。這般靜悠的夏夜,卻是撫平不了她內心的焦躁。
她穿越到這古代後,便是謊稱自己是鐘家小姐的陪嫁丫鬟,逃避順著這女童的原本人生步伐,去做一個新娘。而眼下,日子過了一大半了,她逃離陳府的心願從未變過,卻是將行動一拖再拖,自己整日為自己的猶豫辯解。
鐘家的人就快要到陳府了,到時若是故人相見,她卻是不識,豈不是露出馬腳,更是落下個里外不是人。
鐘靜好心一沉,雙手死死地握著拳頭。
「不行。」鐘靜好自言自語道。
她一定要趁著鐘家人還沒趕到之前,趕緊逃出去,不能再猶豫了。
「靜好,你在想什麼呢?」碧春轉頭見她一臉凝重。
「腰突然疼了一下,我還是休息好了。」鐘靜好揉了揉腰,轉身便是爬到床上,側身眯起了眼楮。
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就像是剛來到陳府的那個晚上般,有時候覺得腦袋是一片空白,有時候腦袋里又充斥著雜亂無序的畫面。
天蒙蒙灰,陳府換班的丫鬟家丁們手中都提著角燈,輕掂著腳尖,無聲地走在青石甬道上。
花英打著呵欠,輕揉著眼楮,推開了正院伙房的木門,發現門旁圍牆上斜靠著一個模糊不清的黑影。
花英又揉了揉眼楮,看清來人後,「靜好,你怎麼會在伙房的門口站著啊?」
正在發呆的鐘靜好听到聲響後,轉眸道︰「來找你啊。」
「這麼早?」花英偏頭看了看天色。
「一夜沒睡好,就來伙房找你唄。」鐘靜好站直起身子,手掌輕輕地揉著背脊。
花英見她揉腰的手勢,趕緊走過來挽著她的手臂,「靜好,你那天在彌香苑挨了板子,現在還疼得難受麼?」
「沒……」鐘靜好只說了一個字,便是不再說話。
「很難受,對不對?」
「是啊,我自己都沒想到這挨板子的事情能痛這麼久。」鐘靜好黛眉緊蹙,神情很是委屈不甘。
「那是自然的啦。那廷杖的板子都打死過人的。」花英也用手掌輕輕撫著鐘靜好的背脊,想幫她緩解痛苦,「好險你才挨了一下。」
「是啊。」鐘靜好苦笑道。
花英突然鼻子一酸,「靜好,我真沒用。那天葉姨娘和四少爺明明找的是正院伙房的茬子,我卻是拖著你一起去。結果我昏了過去,連你挨板子的事情都是事後才知道的。」
「傻丫頭,幸虧你昏了過去。若是你也連著挨了板子,我會更難受的。」
「靜好,你真好。」花英听了她的安慰之詞,感動道,「你這麼早來,還沒吃過吧。伙房已經開火煮粥了,我們待會兒一起吃吧。」
「你爹在麼?」
「在啊。怎麼了?」
「花英,我這麼早來,其實是有事情想請你爹幫忙的。」鐘靜好眼眸露出希望的神色。
「既然是找我爹的,那就進來嘛。找我爹幫忙的事情,那還不好說。」花英拉起鐘靜好的手往正院伙房走,「進來吧。」
「爹。」兩人走進伙房後,花英朝著正掌勺的元師傅喊道。
「呵,靜好,你這麼早來啊?」元師傅看到鐘靜好後,將鐵勺交給身旁的幫廚,笑著走了過來。
他本就是對鐘靜好的印象不錯,而上次彌香苑那一劫後,听著花英說鐘靜好是怎麼護著她的事情,更是對這與花英同齡的女童刮目相看。
「爹,靜好是來找您幫忙的。」
「啊?什麼事呢?」元師傅親切地笑道,「說吧,我能幫到的肯定是會幫你的。」
鐘靜好望了望伙房內熱火朝天的干活景象,幫廚們走進走出。抬眸,輕聲道︰「元師傅,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元師傅看著鐘靜好小心翼翼的樣子,便隨和道︰「好啊,那我們去屋子里說吧。」
「我也要去。」花英見他們轉身走到伙房側邊的廂房里,也黏了上去。
三人走進廂房後,元師傅轉身將杉木門關上,隔開了門外的鍋碗瓢盆聲響。
「靜好,你現在可以說了。」
「元師傅。」鐘靜好手仍是在揉著背脊骨頭,「在您忙的時候打擾你真是對不住。」
「沒事,沒事。」元師傅豪爽地笑道,「那天你在彌香苑這麼護著花英,我才是對你過意不去呢。你也不用和我客氣,有啥事就說吧。」
鐘靜好乖順地點點頭,孩童般的委屈神情,「元師傅,其實我這幾天都沒有睡好,背脊的骨頭疼得厲害。雖然用了藥膏,卻是沒什麼作用。所以今天就想來找師傅你幫忙了。」
「疼得睡不好麼?」元師傅蹙起眉頭,「要不我給你熬個骨頭湯補補吧。」
鐘靜好搖了搖頭,「不用麻煩您了。其實我就是想來正院伙房里來找找有沒有一種食材,以前我骨頭摔傷的時候,都是吃那個就好了的。」
「啥食材?」元師傅雙手抱胸,疑惑地問道。
「提拉米蘇。」鐘靜好胡亂地說了一個甜點的名字,真誠地看著元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