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好妹子,愣著干啥呢?」水生提著凳子跟在鐘靜好後頭,見她腳步停了下來,便是開口催促道,「攔著路了,攔著路了。」
鐘靜好恍惚地應了一聲,腳下步子加快,小跑下了台階。
「要嘛堵著路,要嘛跑得像是台階下有錢撿一樣。」水生還是在後頭嘲笑著她。
若是換在平時,鐘靜好哪能讓他這麼逞口頭之能,早就是一句一句的嘲諷回去了。可是,她現在心跳莫名地加快了好幾拍。
鐘靜好手扶著吧棚子扶欄,這回不像剛剛偷看強舅子摔跤那般大咧咧,而是小心翼翼地探出半邊的腦袋,偷窺著宴席上的賓客。
清澈的眸子在廳堂內來回掃了幾圈,柳眉微微蹙起,那個月白色襖袍男子已經不在座位上了,同桌的賓客們已是醉意闌珊。
「方才有人在旁摔倒了,他都是一動不動的。這回兒能上哪兒去?」鐘靜好疑惑道。
「靜好,靜好!」
「嗯?」鐘靜好听到身後的喚聲,臉色不佳地回過眸。
「怎麼了?」齊櫻子手上還拎著一個布包,見她臭著一張臉。
「沒事。」鐘靜好呶了呶嘴,「你有啥事麼?」
「我當然是來叫你的啊。咱戲班子的人都走光了,你還呆在這兒,穆府這麼大,你不要走丟了才好。」
「啊?我都沒注意。」鐘靜好側頭一望,戲班子的人正由穆府丫鬟帶著,往著月洞門外走去。
「你今晚很奇怪。」齊櫻子總結道。
「幸虧你還記得我這個姐姐,沒把我落下。」鐘靜好笑著回應道,順勢拉起齊櫻子的手,快步地跟上了大部隊。
但是鐘靜好沒走幾步,突然身子一停,側頭一臉苦相地看著齊櫻子。
「怎麼了?」
「櫻子,今晚不是我很奇怪,是我的胃有些奇怪,好不舒服。」鐘靜好作勢揉了揉肚子,現在林寒山不在她身旁盯著,正是去找夏娘的好機會。
「那怎麼辦啊?很難受麼?」單純的齊櫻子也很好騙。
「看來我是要找個茅廁解手了。」
「靜好,你臉上還帶著妝呢。而且還是這身水袖的戲服,你要這樣去茅廁?」齊櫻子為難地看著她,好心建議道,「不如再忍忍吧。師傅他們都走了好遠了,我們先跟上他們,換了衣服後再去吧?」
「我難受,忍不住了。」鐘靜好坐立不安地聳了聳肩,四下望了望,「櫻子,你先去找師傅吧。我問問穆府的丫鬟,看能不能找個近處的茅廁。」
「不然,不然我陪著你吧。」齊櫻子又是想跟上戲班子其他人的身影,又是覺得丟下鐘靜好一個人不好,猶豫再三後,很有義氣地說道。
「不用,不用。」鐘靜好毫不客氣地澆熄了她義氣高昂的火苗,「我不會迷路的。這深宅大院的構造都是差不多,我能夠分得清路,我一會兒就過去找你們。」
「真的?」
「真的。去吧,乖。」鐘靜好像大姐姐一般模了模齊櫻子的腦袋。
「那靜好,你的衣服……」齊櫻子將手中的布包晃了晃,「也是讓你一起帶著麼?」
「交給我吧。你快去吧,師傅他們都要走了沒影兒了。」鐘靜好接過布包,再次催促道。她生怕林寒山發現她們兩個沒跟上來,又派一個人回來尋她們。
鐘靜好看著齊櫻子那嬌小的身子小跑地穿過了月洞門後,回過頭四下望了望,見不遠處站著一個丫鬟,應是專門看著後台場子的。
「對不起,打擾一下。」鐘靜好走了過去,公式化地彎著腰,「我鬧肚子,想去上茅廁,卻是不知道怎麼走。」
丫鬟見鐘靜好一身的花旦戲服,臉上也抹著胭脂水粉,知道她是今晚請來給少爺唱戲充場面的戲班子。
「方才都有人帶著你們去茶室那兒休息了,你怎麼沒有跟著去?」丫鬟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
「肚子疼得緊,怕茶室太遠……我,我……」鐘靜好支支吾吾,雙手緊緊拽著布包。
丫鬟見她膽怯的模樣,也是少了幾分盤問的態勢,「看你這麼難受,我帶你過去吧。」
「去茶室麼?」鐘靜好眸子帶著水汽,似乎極力忍耐著,「會不會太遠?」
「現在讓我帶著你去茶室,我也是走不開。」丫鬟聲音平板的應道,「這戲台子後面就有個能解手的地兒。你跟我來。」
「謝謝,你人真好。」鐘靜好露出了喜色,連忙道謝。
初步的計謀算是完成了。
丫鬟步子輕盈,鐘靜好也是跟得緊,還留心注意了周圍的環境。丫鬟帶她來的茅廁,離戲台子的確不遠,依稀還是能夠听到舞台上古琴的旋律。
「就這了。」丫鬟站在茅廁旁,指了指。
「太感謝你了。」鐘靜好拍馬屁道,「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丫鬟被她這麼連連夸贊,也是沒了脾氣。在穆府里當值,受了許多的悶氣,像這樣同外人說話的機會也是很少。
「要我在這兒等你麼?」
「啊?不用不用,你回去忙吧。待會兒我知道怎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