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靜好本能地伸出手,想掰開陳銘燁的禁錮,但是那力道卻是分毫不松。她黛眉輕蹙,有些惱了,「公子,你何苦緊緊相逼呢?我也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撒了一個小謊而已。」
「撒了一個小謊?」陳銘燁嘴角勾起笑意,眸間卻是冰冷一片,「您能告訴我,你撒這個小謊背後的目的是什麼?」
「與你何干。」鐘靜好賭氣道。陳銘燁果然不是當年那個小綿羊了,他現在這冷冰冰的質問她的口氣,她不喜歡。
陳銘燁劍眉輕挑,眸子里也有了戲謔之意,「你這女子真是讓我好奇,短短的時間內,你的態度卻是變化多端。方才還是低眉順眼的恭順,現在倒是有了性子。你,並不簡單啊。」
若是有人捏著你的下巴,看你還能好脾氣不。鐘靜好心中抱怨道,臉上也恢復了平靜,決定速戰速決,再同陳銘燁在這兒耗時間的話,不僅夏娘沒有找到,戲班子都會跟著她受牽連吧。
「公子,您高看我了。」鐘靜好索性兩手一松,任由著陳銘燁捏著她的下巴,眸子直直地看著他的墨眸,「我心里其實想得很簡單。我對你撒謊,的確是有目的。但這個目的也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我只是想見一個人,她對我很好,待我如親人。現在她住在穆府東廂內,平日里我根本沒有機會能夠見到她,她雖然不同我們說,但是我知道,她在穆府里的生活很苦。現在我偷偷跑來見她,就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怕給她帶來麻煩。」
「哦?」陳銘燁望著她的眸子,能夠感受得到她並不是在說謊,「那現在我知道了,你覺得我應該這麼做呢?」
「公子,我告訴您,因為您並不是穆府家的人。作為穆府請來的賓客,你擔心我對穆府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的話,完全可以不必。我只是想見到那個人,她現在生病了,我就是去看看她而已。還望公子你海涵。」
此時,湖面泛起一陣涼風,長廊上懸掛的燈籠隨著風輕輕擺動,朦朧的光線忽明忽暗,一晃一晃地照著湖畔旁對峙的兩人。
朗月清泉,一波碎銀色湖面將面前這伶人倒影得更加楚楚動人,仰頭凝著他的眸子清澈湛亮,卻是有些不可屈服的倔強。
陳銘燁看著她,突然有些晃神,這伶人的眼神讓他覺得熟悉,卻又陌生。
「你是誰?」陳銘燁沉著嗓子問道。
鐘靜好恨不得翻白眼了,方才說了那麼一大段的話,他根本都沒有听進去!虧她還想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完全是白費功夫。
而且他不但沒有听進去,還重新繞了回去,回到最開頭的對話。
「公子,您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方才已經說了我是誰了。」鐘靜好一字一句地說道,「若是公子覺得無聊,想听我給您唱曲兒的話,改明兒你可以去城南的林家戲班子那兒,我會好生的招待您的。公子您是知書達理之人,今晚算我欠您一個人情,您也別再作弄我了。放我走吧。」
「我知道你是戲班子的人。」陳銘燁終于將手指松開,墨眸卻仍是緊緊地盯著她,「為什麼我突然覺得你眼熟,我們是不是之前見過?」
嘩——!好像有一桶冰水從鐘靜好的腦袋上潑下,頓時將她凍得僵硬。都怪自己太過得意忘形了,還敢和陳銘燁玩直視,現在倒是讓他有所察覺。她既然能夠認出六年後的陳銘燁,雖然她現在臉上模著濃厚的胭脂水彩,難保他不會想起來。
現在陳銘燁顯然不是六年前的陳銘燁了,她已經算不準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她也不知道當時她逃跑後發生了什麼事情,若是有牽扯到一些新仇舊恨,可就不妙了。
「什麼,什麼話啊。」鐘靜好連說話都有些支吾了,「公子,我,我們才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吧。若是你覺得我眼熟的話,應該是……噢,應該是方才我在台上表現得太好了,讓你覺得印象深刻,所以你此刻覺得我眼熟吧。」
「不是。」陳銘燁簡單的兩個字,就否決了鐘靜好拼命辯解的長篇大論。
「一定是的。」鐘靜好試圖抵抗。
陳銘燁微微眯上眸,雙手抱胸,探究地看著鐘靜好,「你此刻慌張了。」
「呃……」鐘靜好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陳銘燁變得精明多了,怎麼都騙不了了。難道這件事情上,她也要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不,絕對不可能說出來。
鐘靜好有種直覺,若是她說出來之後,她的人生軌道會發生改變。她喜歡現在的生活,自由的生活!
「你在慌什麼?」
「公子,你看錯了。我並沒有因此而慌張。」鐘靜好死鴨子嘴硬,「我只是想著園子里的戲馬上就要結束了,賓客散場,我就失去了機會。我想著時間匆匆,才覺得心急,而不是慌張。」
「你若是說出你是誰,我就放你走。」
「我就是個唱戲的。」鐘靜好蹙眉道。
「總有名有姓吧?」
「姓名都只是個代號,有那麼重要麼。」鐘靜好抵死不說,「況且公子知道我的姓名又如何?」
「改日我去城南戲班子找你的時候,便是可以直接喚你了。」陳銘燁淡淡笑道。
她真是後悔剛剛自報家門了。鐘靜好心中懊惱,別過頭去。
「你不願說?」
……
「也是。」陳銘燁對于她沉默的反抗不怒反笑,「姓名只是個代號而已。即使你拿個張三李四的名字來誆我,我也不知真假。」
隨後,陳銘燁抬起食指,輕輕地劃過了鐘靜好的臉龐。
陳銘燁的指尖帶著暖暖的體溫,弄得鐘靜好臉上有些發癢。而陳銘燁此時的陰森笑容更是讓她心中發毛。
「公子,你想怎樣?」鐘靜好防備地退後了幾步。
「我想看看你究竟長什麼樣子,以後去了戲班子找你,也不會認錯了。」陳銘燁緩緩地逼近她,「只是你臉上妝太濃,讓我看不清。可否洗了去?」
「不,不可能。」鐘靜好堅決地搖頭。
「既然你不答應,那對不起了。」
「你……你要干嘛!」鐘靜好驚恐地看著他,有些害怕地轉身想跑,但腳步根本還沒邁出,就覺得身子一輕,繼而失重地向下墜落。
「啊!」鐘靜好短促地驚呼了一聲後,冰冷的湖水立馬涌入她的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