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若溪？
鐘靜好听著這陌生的名字，有些愕然。這本來應該是很陌生的名字，但是她卻是莫名地涌上一股酸楚。雖然那小女孩的靈魂不在了，但是這身體卻還是記得……
「鐘若溪……原來你叫鐘若溪啊。」鐘靜好嘴角揚起了一絲苦笑。
陳銘燁看著她低眸淺笑，清雅黛眉，濕了水的幾縷青絲貼在耳鬢，倦倦的嫵媚。但櫻唇卻是失去了血色，整個身體仍是在瑟瑟地發抖。
「鐘若溪這個名字對你而言，有需要這麼感慨麼？」
鐘靜好低垂著頭，並不理會他。
「也對。」陳銘燁自顧自地接下話去，「當年你爹為了那豐厚的聘禮將你遠嫁虹鳳城，沖喜給個奄奄一息的陳府少爺。你心中定然是不願意的，而那山賊劫殺了你們的送親隊伍，唯獨你活了下來。雖然這樣說對死者不敬，但這件事對你來說，便是天時地利人和。知道你的人都死了，你便是可以換了名字，換了身份過著新的生活。」
鐘靜好抬眸掃了他一眼，听著他給當年在虹鳳城發生的那場劫殺下的推斷，身子越發覺得酸楚。
什麼叫天時地利人和……
六年前，若是沒有山賊劫殺，她也不會穿越到這個古代，不用在這個時候被陳銘燁推下水後，還要听著他的教訓。
陳銘燁見她沉默著，便是認為她默認了他的推斷。眉間蹙成一個川字，墨眸深不見底，「若不是鐘家人來了之後，描述了她們小姐的長相後，恰恰你也是在那天消失的。我永遠不會知道那位沖喜的新娘就是呆在我身旁伺候著我的——你。」
鐘靜好感覺被陳銘燁握著她的手漸漸用力，吃痛地擺月兌出來，「你放開我。」
「鐘靜好，這些年我一直在疑惑一件事，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陳銘燁微微彎下腰，冷眸與她對視，「既然你從一開始就打算要拋棄鐘家小姐的身份，為什麼還要跟著陳安一行回到府中，甚至來伺候著我。你是想來看陳府在鬼門關里徘徊的少爺究竟痛苦成什麼樣子，來看著我的笑話。在那個時候，陳府還四處幫我找著替代你沖喜的新娘，我娘整日整夜的熬著，你當時看在眼里是什麼心情？」
「我……」鐘靜好不得不與他的目光對視，他的神情很憤怒，眸子都快要噴出火來了。
「你一定覺得很可笑吧。是啊，賠上了你們鐘家那麼多條性命，給你看看陳府的笑話，對你來說也是無可厚非的吧。你最後離開陳府，是看夠了笑話，看著我人已經回天乏力了，不願再牽扯其中了吧？」
「不是的。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鐘靜好蹙眉搖頭，抿著嘴唇說道，「我……」
陳銘燁顯然听不進她的辯解，冷冷一笑，「鐘靜好，那你還是逃走的太早了。若是你這麼憎恨陳家的話，你應該留下來看看我娘知道你就是那個沖喜新娘時候的神情，像是被人抽了靈魂一般，空空落落，行尸走肉。」
鐘靜好可以想得到沈秋月那時的模樣，她是多麼心疼陳銘燁啊，拼命地想將她的兒子從鬼門關里拉回來，沖喜便是她的最後一棵稻草。當沈秋月知道她就是鐘若溪時，還呆在陳銘燁的身旁，看著她焦慮，她無助，對她而言是多大的打擊啊。
但是當時的她一心想著逃走，逃離得陳府越遠越好，自私得只能想到自己了。沈秋月的痛苦，她真的無力顧及。
「怎麼不說話？無話可說了？」
「我只能說抱歉，當時的我真的沒有辦法顧及到你娘的心情。」鐘靜好神情淒苦，央著眼眸望著他，「你說的沒錯，從一開始我就不想去陳府沖喜，但是動機不是你想得那麼惡劣。我也有我的苦衷……」
「你的苦衷？」
「對，我的苦衷，說了你也不會信。」鐘靜好眼眶一熱，淚珠帶著溫熱滾下臉頰，「說給這世界上的誰听，都不會信。」
陳銘燁顯然不能夠理解她話中的涵義，墨眸冷冷地眯成一條線。
「算了，不說這些了。」鐘靜好低頭眨了眨眼楮，不讓脆弱的淚水再次涌起，重新對上陳銘燁的眼時，眸間一片清明，「反正我的錯已經在六年前犯下了，也讓你和陳府的其他人心頭壓著一塊疙瘩這麼多年……但是我沒有那麼善良，也沒有那麼惡毒。現在看到你這麼健康的站在我面前，我是打心眼里高興的。」
鐘靜好見陳銘燁死死地盯著她，薄唇緊抿，渾身散發著憤怒危險的氣息。
「陳銘燁，現在你找到我了，心中的恨意還沒有解開吧？」鐘靜好臉色一片灰白，「怎麼樣？若是剛剛不解氣的話，要不要再把我扔下湖里去。這次就不要再救我上來了。」
陳銘燁听到她的建議後，神色根本沒有好轉，反而變得更加陰戾，「你就這麼想擺月兌我？就是打算一死了之？」
「若是這能夠讓你感到高興的話。」鐘靜好黛眉緊緊地蹙起，吃痛地緊咬下唇。她的手掌已經快要被陳銘燁捏碎了，骨頭仿佛在嘎吱作響。
「鐘靜好，你的命對我來說一文不值。」陳銘燁冷冷地哼道，「而鐘若溪早就在六年前就是死人一個了。我現在殺了你，就是殺了一個無名的戲子而已。」
「悉听尊便。」鐘靜好淡淡地說道。
方才掉入湖里的那一刻，她拼命想著活。而現在陳銘燁的憤怒，她百般的委屈無助，還有這身體不自覺的酸楚，刺骨寒風猛烈地吹，種種沖擊著她的理智。
許是死了才好，一了百了。
讓她再次在陳銘燁的面前消失，反正她對于這個世界來說，本來就是不應該存在的異類。讓這個身體能夠重新作為鐘若溪而死去。
「那我就成全你！」
陳銘燁鉗制著她的手緩緩松開，鐘靜好也是听天由命地閉上了眼，等著再次迎接那刺骨湖水的冰涼，那些潛在湖下的水猴們也是伸出了手吧。
「誰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