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霖無辜地聳了聳肩膀,湊到了鐘靜好的身旁,瞅了瞅她兩手空空,「你把那三十銀兩都給了別人啊。」
「你還偷听!」鐘靜好腳步移了一步,和他保持安全禮貌的距離。
「小美人兒,我是擔心你啊。」歐陽霖劍眉微微蹙起,「你剛才和涂秋生討賠償費的時候,不是也是自己醫療費的一份兒麼,怎麼不拿。」
「那錢在我手上,我要怎麼處理,關你什麼事。」鐘靜好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雖然說你是救命恩人,但是再這麼纏著我的話,我也是很困擾的。」
「人和人交流之後,才會有感情啊。」歐陽霖完全不理會她的防備,桃花眼仍是笑著的,「小美人兒,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鐘靜好見他死纏爛打地跟來,干脆腳一跺,怒道︰「喂!我是平凡老百姓一個,還要回去干活討生活,和你這種富家子弟比不起的!你就別再拿我尋開心了,而且不要再叫我小美人兒了。我個子小,年紀卻不小了,而且也是有名字的。」
「什麼名字?」
「鐘靜好!呃……」鐘靜好直腸子通到底,名字一說出口就後悔了。她怎麼這麼容易被人騙啊!
「鐘靜好。」歐陽霖輕念了一遍,點點頭,「挺好听的名字。禮尚往來,我也不叫做‘喂’或是‘你你你’,我叫歐陽霖,你也可以叫我霖哥哥。」
鐘靜好覺得渾身無力,這男人已經是自我感覺良好到一個無人能及的地步了。雖然他的確有資本,但是她已經無力再和他爭辯了,一早上沒吃東西,她現在已經是餓得頭昏眼花了,更不想再多死幾個腦細胞了。
鐘靜好干脆無視歐陽霖,徑直地走到剛才光顧的包子店,腰間模索了一番,才想起來剛剛已經把最後的三文錢用掉了,而且那肉包子一口沒吃就犧牲了。
「嗚嗚……」鐘靜好垂頭喪氣地聳拉著腦袋,低聲的哀嚎著。
「靜好美人兒,你餓了啊。想吃包子?」
鐘靜好听到歐陽霖對她新的稱呼,心中更是有著死灰般的感覺,他倒是很有閑情,加上她的名字,去了小字。
不過她在物質和心靈的雙重打擊下,已經沒有力氣和他爭辯了。他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反正以後不會再見面了,即使見面了也是陌生人。
「靜好美人兒,你怎麼不說話啊。方才不是挺能說的麼?」歐陽霖跟著她的腳步,鍥而不舍地搭訕。
「……」這一切都是浮雲,她已經開始想著自己回到戲院後,立馬塞一大碗米飯下肚,然後被子一蒙,睡個好覺。
「靜好美人兒,我有東西要給你。」
「我不要。」鐘靜好不經思考,立馬拒絕。
「那可不成,你拿著。」歐陽霖哪理會她的拒絕,徑直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我不吃嗟來之食,我不要包子!」鐘靜好胡亂地喊道,但手心里並沒有傳來熱乎乎的感覺,卻是冷冰冰的固體觸感。她攤開手心一看,是一個青花色白釉藥瓶。
「看來你真是餓了啊,還想著包子呢。」歐陽霖呵呵地笑道。
鐘靜好看著手中的藥瓶,又看看他帶笑的桃花眼,再低頭看著藥瓶,有些不懂了。
「放心吧。這是治療傷口的上好藥膏,不是鶴頂紅。你回去之後小心涂抹在傷口上,不出幾天傷口結疤月兌落,保證一點疤痕都不留下。至于你臉上的紅印,回去記得冷敷,過一會兒就能消了。」歐陽霖笑著拍拍她的腦袋,「小家伙,對自己上點心兒。這麼好看的皮膚留下刀痕,我可是會心疼的。剛才本來想在望月樓時給你的,你就急著跑了。」
鐘靜好听著他這麼細心的囑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剛才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想著歐陽霖是個草包登徒子,卻是沒想到他竟是這般熱心腸。
「謝謝你。我剛才還誤會你了,對你那麼無理。」鐘靜好聲音輕柔,知錯就改地道歉。
「現在知道錯了啊。那你可得好好報答我。」歐陽霖抬頭看了眼天色,「現在都快要吃午膳了,我肚子也餓了。我知道城里有家客棧菜肴十分美味,我一個人吃也是無聊,不如你陪著我一塊去吧。」
鐘靜好知道他看著她剛才為了一個包子垂頭喪氣,身心疲憊的模樣,才好意邀請她。有些為難道︰「這……」
「這可不是嗟來之食,我是邀請你。」歐陽霖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那……那我還是不能——啊!」鐘靜好話都未說完,只覺得腰間一緊,整個人被拎了起來,接而又被重重地放了下來。
她身子是有多輕啊!怎麼今天每個人拎她都跟拎小雞似的!
鐘靜好怒氣沖沖地仰頭一看清罪魁禍首時,與他冰冷的墨眸對上時,頓時恨不得自己有月兌骨神功,拋開被他攥緊的短襖,趕緊逃命。
可是她真的沒睡好、沒吃飽,用力掙扎禁錮的話,她怕自己會耗盡體力,貧血昏倒。
「陳銘燁,你放開。」鐘靜好負隅頑抗地用手指暗暗掰著他的手掌,可是卻是紋絲不動。
陳銘燁低眸看著她,雪白脖頸上有著一道新劃的血口子,衣領上沾著仍然猩紅的血跡,墨眸閃過一絲莫名的心疼,但隨即化成了一灘靜水。冷冷地說道︰「看來想要你命的人不止我一個啊。鐘靜好,你是做了多少壞事,這麼遭人恨啊。」
鐘靜好心里本來就難受,听著陳銘燁這麼嘲諷她,突然覺得悲從中來,鼻子一酸,眼眸頓時盈淚,倔強地仰頭,「還活在這個世上,惹了你的眼真是不好意思。」
陳銘燁看著她右側臉頰泛紅,依稀還能見到五指手印,頓時劍眉蹙成了川字,抓著她腰帶的手用力往他身旁一扯,眸中含峰,「你的確惹了我的眼。」
陳銘燁這麼用力一扯,拉痛了她脖頸的傷口,再加上回憶和現實的殘酷交匯,陳銘燁六年前的溫柔體貼和現在的冰冷殘暴,讓鐘靜好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淚珠刷刷地滾落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