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靜好神情變得有些麻木，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意，「就算我現在是你所納的妾室，你自認為可以為所欲為了。你便是要打要殺，要凌辱欺負，你都隨意。你若是將我當棋子，我無意。你若是將我當俘虜，我無心。」
陳銘燁眸子暗沉，緊抿著嘴角仍是難看。他看著鐘靜好任由天命的模樣，雖是嘴上說著認命的話，但星眸中毫無光彩，只剩下滿滿的倔強。
他眉頭一蹙，看著鐘靜好那白皙的手腕已是有些泛青色。他這是怎麼了？像是這面前的女子從來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即便是緊緊地抓在手中，她的心卻是不在這里……
陳銘燁手一松，眸間竟是復雜顏色，一言不再發，轉身出了去。
鐘靜好屏著一口氣，低垂著眼瞼，听著陳銘燁的腳步聲慢慢遠去，才緩緩地斜坐子，背靠著牆，手指輕輕地摩挲著那血色全無的手腕。
不知不覺中，已是淚流滿面。
鐘靜好全身瑟縮著發抖，抽泣著鼻息，蜷曲著身子，目光呆滯地看著地面的青石磚。
不知過了多久，只是墜日鎏金，淺淺的粉霞映天。
「靜好？」一道不大確定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鐘靜好呆呆地抬起頭，仰眸看著來人。夕陽在她的臉上打下了淡淡的酡紅，她的眸子里由不確定轉為驚喜。
「果真是靜好！」那人一笑，繼而笑容變苦，也是帶了哭腔，「你這妮子，我還以為見不著你了！」
鐘靜好本是止住了淚眼，但是一听到她真心話語後，哭得紅腫的眼再次泛紅，嚶嚶地哭道︰「碧春……」
「靜好，你怎麼哭成這樣啊？」碧春跟著抹了抹眼淚，伸手攙扶著她，「快起來吧。這青石磚寒氣這麼重，你還是往地板上坐。」
「真的好冷啊。」鐘靜好身子已是做得有些僵硬，由著她攙扶起來後，便是委屈著將碧春摟了住，淚水似斷線的珠子，「碧春……」
滿月復的委屈卻是什麼都說不出口，只能一味地哭。
碧春嘆了口氣，輕輕地用手掌在她的背上輕拍，「靜好，你若是難受，就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恩。」鐘靜好抽搐了幾下呼吸，緩緩地松開肩膀，目光與碧春溫柔眸子平行，噗嗤一笑，但笑得嘴角扭曲，「碧春，六年不見了。你看我都和你一樣高了。」
「是啊。」碧春溫和地笑著，伸手擦了擦她臉頰的淚光，「六年不見了。靜好你都長大了，也是嫁人了。」
鐘靜好听得一愣，鼻音濃重，「你都知道了？」
碧春點點頭，「是三少爺讓我過來的。靜好，我真替你高興。能夠成為三少爺的妾室。」
「碧春，別說那個人的名字，我听了惡行反胃想吐。」鐘靜好自己抹了抹眼淚，抵抗地說道。
「好了，好了。」碧春瞅著她，笑道，「你不願意听，我也是不說了。你現在肚子餓麼？想不想吃東西？」
鐘靜好瞪著那兔子眼，點了點頭。
「你在這兒等著，我去讓正院伙房給你送晚膳來。」
鐘靜好見她又要走，便趕緊央住她的手臂，「碧春，你待會兒還會回來麼？」
碧春看著她有些無助害怕的祈求眼神，遂輕聲笑道︰「自然是會回來的。」
「真的？」
「當然。方才三少爺已是讓我來伺候你了。」
碧春的話，讓鐘靜好有些發愣，只得呆呆地看著她走出院子去。
等到碧春和另一個端著食盤的粗使丫鬟回來後，發現鐘靜好還是站在門口，身子倚著門框，屋內一片暗暗的冷清。
碧春溫和的一笑，「靜好，你何必站在門口等我呢。這多不合規矩。」
「我不想一個人呆在這屋里，真是後悔剛剛沒有同你一起去。」鐘靜好悶聲說道，她一人呆在這屋里，仿佛剛才同陳銘燁爭吵的一幕幕又是反復重演。
「來，這是南瓜小米粥，還有一些甜點。花英特地給你做的。」碧春將食盤放下後，一面端出熱騰騰的飯菜，一面溫聲說道。
「怪不得這麼香。」鐘靜好笑盈盈地坐下，勺了一口粥，放入嘴里，「嗯……而且還特別好吃。」
碧春轉身點了燭燈，昏暗的屋內頓時明亮起來，她看著鐘靜好紅腫的眼眶，有些心疼，「瞧你哭成這樣，傷了自己的身子多不值得。明兒你的眼楮定是見不得人了。」
「反正我也沒打算要見什麼人。」鐘靜好立馬接下話來，但見碧春心疼的目光，遂又笑道︰「好啦。待會兒我那茶葉敷一下，就是能消腫些了。」
碧春見她吃得狼吞虎咽，看來的確是餓極了，便是溫和地笑道︰「靜好，你緩點兒吃，花英說你上午去伙房時只是搶了兩個饅頭，又被三少爺逮了去，定是一整日沒有吃東西。所以特地做了一大盅給你。」
「嗯嗯。」鐘靜好忙不迭的點頭，但轉念一想，「碧春，那花英也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了？」
「什麼身份啊？」碧春故意逗她。
「碧春！」鐘靜好佯怒。
「知道了。她有點兒不高興呢，說你居然瞞著她這義結金蘭的好姐妹。她不打算見你了。」碧春見鐘靜好立馬臉色有些委屈，遂笑道，「唬你的呢。她其實從三少爺特地跑到正院伙房找你的時候，心里就是在猜測了。你想啊，三少爺怎麼會為了個丫鬟跑到伙房去，還說你們打情罵俏得厲害。她都猜到了，知道你害羞，也是不和你計較。今兒伙房那兒忙，等到明天空閑時候，她再來西柳苑找你。」
「打情罵俏。」鐘靜好被這詞語刺激地雞皮疙瘩一地，「那她剛剛錯過了我和陳銘燁的烽火連天了。」
碧春凝了她一眼，嘆聲道︰「靜好，三少爺人挺好的。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誤會多了去了。」鐘靜好漫不經心地用勺子撥弄著粥，騰出的熱氣又是將她的視線朦朧。
碧春見她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也是閉口，不再言。